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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感覺,顯得更暴躁了,不僅是劇本里的暴躁,更是演不到導演要求的那種暴躁。而且倪廷還說,“你瞧瞧人家清風”。對這種給陶清風拉仇恨的行徑,陶清風感到很無奈。他心中升起了一個猜測:倪廷心中認為云向磊該“抑”的標準,難道又是從前的舊劇本嗎?導演就對舊劇本執念這么深嗎?從夏星痕和朱華國對話來看,夏星痕明顯看過那個舊劇本,卻并不愿意按照上面來演。陶清風想:換了自己也不會愿意啊,新劇本寫得那么好。可是眼下導演和男主在暗較,他還是不要牽涉去遭池魚之殃了。這里面的隱情他又不清楚。陶清風就眼觀鼻鼻觀心,一遍遍陪著重來。“再來”“再來”“再來一遍”,后來倪廷導演甚至根本不說該怎么改了,只是不停地讓夏星痕再來。夏星痕也跟他杠,就是不改,寧愿一遍遍地再來,照舊按照劇本上把云向磊該狠的地方狠出來。倪廷每次喊再來的時候都要多嘴一句“清風辛苦”“清風真不容易”“讓清風受累了”。陶清風一開始都很自覺地客氣表示不算什么,后來了解到倪廷借此刺激夏星痕的意圖,陶清風就站得更遠了,也不接導演的話頭。足足NG了二十次。這場熬人的拉鋸戰才最終落下帷幕。倪廷終于沒喊“再來一遍”了,卻沒有在這場拉鋸中失敗的沮喪之色,反而很正常地收工,眼里還隱有得色。夏星痕坐在布景的墻角下,看上去還是沒有從劇里面角色出來,深深閉上眼睛。陶清風覺得不太對勁,他是不會去多管閑事的,但現在大部分工作人員已經收拾東西走人,外面傳來下戲輕松的喧囂聲。陶清風眼尖地發現夏星痕的手在抽筋。他驀然一驚,對方閉著眼睛,到底是還沒出戲,還是累昏過去了?陶清風趨步過去,伸手推道:“你……”夏星痕猛然睜開眼睛,像是野獸一般的豎瞳,眼中滿溢著狠戾之色。他一把扭過陶清風的手腕狠狠掐住。陶清風眼前一黑差點疼得忍不住大叫起來。可是他奇跡般地忍住了沒叫出聲。夏星痕用力扭著陶清風的手腕,音調雖然低卻透著一種凜寒:“——你為什么不叫?他們就在外面,你叫他們就來救你了——”夏星痕手勁加大,“我忍很久了。”陶清風深深吸氣,額頭上冒出汗珠,咬牙道:“明知道別人在激怒挑撥,你就如他所愿中套?”夏星痕一愣,扭得更用力,低聲咆哮:“對。都叫你離我遠點了。我出不來——”陶清風心中凜然:出不來?是指“入戲了出不來”的意思?陶清風深深吸氣來緩解手腕的疼痛,電光火石間想到那些報道的敘述,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夏星痕表演入戲逼真的“天賦”就像一把雙刃劍,他因此獲益,卻總是在角色中出不來。陶清風不知道其他打人事跡,是不是也有人蓄意在添柴引火。但剛才的情景——卡了那么多次,不停地讓男主角“抑”,變相地夸陶清風,不都是在引燃夏星痕沉浸在“殺租界士兵”的情緒?那本來該“釋放”出來的情緒,卻不停地被打斷,不停地被“抑”。甚至到了下戲之后,他的手會抽筋的地步。而如果日積月累,最后他忍無可忍,把陶清風當成了泄口,夏星痕的打人履歷,又會光鮮地添上一筆了。陶清風想到一個報道中,夏星痕談到自己名字的來歷,說:“這其實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我是夏天七月出生的,就給自己改了這個藝名。”陶清風忍著手腕的劇痛,道:“七月,七月流火……你取這個名字,是覺得自己的命星,是‘熒惑’嗎?”夏星痕聞言一愣,不可思議地盯著陶清風,手上的勁道一下子松懈了下去,心中暗想: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他怎么知道?七月流火出自,指火星西去,夏去秋來。“流火”就是火星,火星在古代被稱為“熒惑”,熒熒似火,被視為“戰爭”“死亡”象征,所謂“熒惑守心”現象,就是火星留在“心宿”的現象,被古代視為大災難的降臨。夏星痕近乎惶恐地后退兩步,他就像是被揭開了保護罩得見天日的地鼠,又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被翻開了肚皮。夏星痕這種自暴自棄的名字來源,陶清風熟知天官書,自然很容易理解。他揉著剛才被掐痛的手腕,已經完全泛紅了。估計待會還會發青發紫。卻對夏星痕很冷靜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被別人當槍。”分明他才是剛才險些被扭傷手腕的人,卻對施加暴力者說“別怕”。真是一副詭異莫名的畫面。“不過,”陶清風征詢望向夏星痕:“這背后的其他事情,你能告訴我嗎?”夏星痕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行。也沒必要。”陶清風頓了頓,道:“好。那我就自己去找出來。”“沒有用……”夏星痕接下來說了一句非常費解的話,“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演不是演,導不是導。”陶清風在心里仔細咀嚼這句話,疑竇叢生。夏星痕掉頭就走,也不管陶清風在身后是作何反應。那步履匆忙,簡直像是在狼狽逃竄。陶清風揉了揉手腕。現在是初春,他身上的衣服是九分袖。不能遮住那一大塊青紫紅痕,陶清風就從拍攝現場散落的物料中,找了一副袖套,遮住了手腕痕跡,然后臉色平淡地走了出去。導演倪廷并沒有走遠,他漫不經心地走過來,一臉意外陶清風沒有離開的模樣,疑惑地看了看陶清風和衣服不太配套的袖套,親切道:“清風怎么還在這里?剛才我看到星痕從這里跑出去了,你,你沒事吧?”陶清風道:“倪導說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倪廷意味深長地琢磨著陶清風那副袖套,道:“清風還挺講究?你平時就習慣戴袖套嗎?”陶清風點頭道:“免得弄臟。導演,沒什么的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倪廷在陶清風走過他身邊時,道:“清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我們會給你做主的。你年紀這么小,這個行業很辛苦的。有什么難處,可以找我說。”陶清風淡淡笑了笑,道:“謝謝導演。我倒沒什么委屈……不過還真有個想勞煩導演的地方。”陶清風不欲把自己卷入事端,可是如果對方已經這么明示著要他當槍,他再不拿出一點態度來,誰知道對方下次還會如何引燃夏星痕呢?陶清風一字一頓對倪廷道:“我特別想拜讀一下,被斃掉的那版劇本。真想知道到底有多好,讓您這樣念念不忘。”倪廷臉色煞冷下來,半響意義不明輕笑了一聲,和氣道:“哪里有什么舊劇本。清風,你年紀小,聽誰胡說八道的?是不是夏星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