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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白鹿入宮的第二日,皇帝對浙直總督,浙江巡撫及舟山的官員大家封賞,同時對嚴(yán)惟章,顧正德分別予以太子太傅,太子少保的頭銜,而同樣獻上青詞的女史徐成君則憑此一躍升為五品的御前女官,掌管御前宮女,在整個乾清宮,地位唯獨次于掌印太監(jiān)馮唯罷了。 此事一出,宮人們皆是想著法兒的與這位御前新晉的紅人套近乎,而得罪了徐成君的人更是惴惴不安,誰知月余下來,徐成君卻沒有絲毫的動作,反倒是一如既往地待人謙和。 而在毓慶宮中,日子依舊那般過著,作為正妃的顧硯齡仍舊掌管闔宮事務(wù),上下皆服,至于西殿的側(cè)妃管氏,在眾人眼中幾乎不在一般。 毫無意外的,即便婚后已然過了一個月,皇長孫蕭譯卻是未踏過西殿一步,從來都是下了朝直接去了東殿,更莫說夜里的侍寢。 在眾人嘲諷的目光中,管氏卻是從未越矩,更未有一絲嫉妒的模樣,反倒是在顧硯齡面前分外謙恭,每日晨昏定省的前去請安,陪著顧硯齡這位正妃說話聊天,在顧硯齡手中事務(wù)漸忙時,也是毫無怨言地幫襯著,對于侍奉的宮人們,不論是西殿的,還是旁的,也分外隨和,如此之下,管氏也漸漸地得到了毓慶宮宮人們的敬服。 這一日方入夜,因著漸入冬日,殿外的空氣越發(fā)寒冷,入夜之后更有滴水成冰的感覺。守在蕭譯書房外的宮人們皆裹上了棉衣,將手不由地縮進袖中,腳下微微的動彈著,可即便這樣,也凍的如冰塊般,麻木的似乎連血液的凝滯了。 微微的呼吸間,便能從燈下看到微微哈出的寒氣,白色如煙,就在此時,微弱的光芒緩緩出現(xiàn)在眼前,在這漆黑的夜里由一個亮點漸漸化為兩盞提燈,在這提燈之后,正是裹著大紅羽縐斗篷的側(cè)妃管氏。 守在廊下的宮人眼中不由浮過一絲感慨,從嫁入毓慶宮,管側(cè)妃每日都會親自洗手做羹湯,按著這個點送來給書房的殿下作為宵夜,可每回,都是連人都未被召進去,只是由檀墨接過送入殿中罷了。而讓他們驚訝的是,管側(cè)妃似乎從未生過氣,使過性子,只是關(guān)心的問殿下的身子,便又原路返回西殿。 他們雖是做奴婢的,卻也能看的出來,管側(cè)妃對殿下的這份心是真的,只可惜天意弄人,緣分這東西,強求不來。 想到此,看到走近的女子,他們更為尊敬了幾分,也憐憫了幾分。 “側(cè)妃。” 管彤唇角勾起柔和的角度,隨即道:“都請起吧。” 在眾人起身之時,管側(cè)妃微微側(cè)首看了眼夜空,隨即轉(zhuǎn)首關(guān)心道:“天兒越發(fā)涼了,日后值夜多穿些。” 雖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如一碗?yún)闩肴诵模娙嗣︻h首應(yīng)了,管彤笑著點頭,隨即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似乎失神了一瞬,卻又很快的啟唇道:“替我稟報一聲吧。” 眾人見此不由心下唏噓,連忙應(yīng)聲,然而等候了片刻,出來的仍舊是檀墨,只見他習(xí)以為常地上前謙恭的拱手笑道:“天氣越發(fā)寒冷了,側(cè)妃千金貴體,怎能勞得您日日親自送湯,讓身邊的人來也是一樣的。” 見檀墨瞥向她身邊的奴婢,管彤淺笑出聲道:“無妨,都是臣妾對殿下的一番心意罷了,旁人來,便淡了。” 檀墨見此語中一滯,也不再多勸,恭謹(jǐn)?shù)匦辛艘欢Y,隨即伸出雙手便要去接,誰知那管彤卻是微微將手中的食盒往后移了幾分,檀墨不由詫異地抬頭,卻見管彤頗為隨和道:“我有事想要求見殿下,勞替我稟報一聲吧——” 檀墨聞言不由一愣,一個月來,管側(cè)妃這是忍不住怨氣了? “我知殿下事忙,不需要太久。” 看到管彤勞煩的笑意,檀墨終究拱手道:“奴婢這就去稟報。” 當(dāng)檀墨進去片刻,便走了出來恭謹(jǐn)?shù)溃骸皞?cè)妃請進。” 管彤聞言不由欣慰一笑,隨即微微頷首,這才走了進去,這一刻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一景一物與她而言竟是無比的陌生,這里明明是皇長孫,是她夫君的書房,可嫁入毓慶宮以來,她竟是第一次走進來。 此時的她不由覺得自嘲,雙手也不由微微攥起。 “殿下,側(cè)妃來了。” 蕭譯聞言頭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聲,便仍舊看著手里的折子,直到管側(cè)妃上前請安,才平靜的丟出兩個字。 “何事。” 管彤看著埋案于前,連片刻看她的時間都沒有的笑意,唇邊的笑意漸漸變得尷尬,卻是強自撐著。 “殿下可否給臣妾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 蕭譯聞言并未有所動,直到將手中一封折子批完,這才淡然地抬起頭來,看到管彤眸中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這才淡然地側(cè)首對檀墨道:“在門外守著,順便告訴醅碧她們,將浴湯備好,等這最后一份折子批完,我便去東殿。” 管彤聞言手中微微變得寒涼,卻是知道,這一番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 待到屋內(nèi)一片死寂,才淡淡響起蕭譯低沉的聲音。 “說吧。” 當(dāng)管彤整理思緒抬起頭,卻見蕭譯又一次埋頭手中的折子,絲毫沒有與她對視的意思。 過了許久,久到蕭譯連這最后一封折子都要批完時,房中終于響起少女的聲音,卻是平靜而悲涼。 “臣妾知道,殿下不喜歡臣妾,甚至認(rèn)為臣妾是慈寧宮遣來的眼線而厭惡臣妾——” 蕭譯聞言微微皺眉,手中的狼毫卻是未頓,而少女的聲音仍舊那般平靜,沒有怨恨,沒有嫉妒,只有自嘲與蒼涼。 “既然如此,殿下當(dāng)初又何必答應(yīng)將臣妾娶進毓慶宮,讓臣妾如同一個被遺棄的花瓶般,就那樣在西殿孤老一生?” 說到此,少女輕笑的聲音漸起,卻滿是無奈與愴然,蕭譯淡然抬頭,卻是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少女眸中微紅,卻是倔強的不落下淚來,連那嘴邊的笑意都是蕭瑟的。 “班姬筆下的團扇在四季中,尚且有一季能停留在君王的手中,得到一時的垂愛,臣妾卻是連這一季的指望都從未有過。” 只聽得“啪”的一聲,蕭譯將手中的筆擱在筆架上,淡漠的聲音漸漸響起。 “側(cè)妃這是在怪責(zé)于我?” 管彤聞言不再多言,卻是當(dāng)即跪地伏首道:“臣妾從未責(zé)怪于殿下,臣妾今日來,只想說一句話。” 說到此,眼前的少女端正的直起身子,跪在那兒分外凜然道:“臣妾雖出自慈寧宮,卻非慈寧宮的眼線,或許殿下并不相信,可臣妾依然要說——” 少女的聲音微微一頓,原本凜然的眸子也漸漸化為溫柔的水波,一圈一圈微微的蕩漾開來,仿佛墜入了那段屬于自己的回憶中。 “臣妾甘愿入宮為妾,不是因為榮華,也不是為了太后,只是為了那一日,或許殿下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