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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雷虛篇》) 說到這兒,昭懋轉而側首,看向一旁的德恭道:“告訴趙貴人,時機恰好了。” 德恭聞言連忙應聲,隨即告退走了下去。 …… 是夜,月光甚好,如輕紗一般縹緲朦朧,輕而落在院中的樹木上,灑在琉璃瓦上,覆上了一層乳白的霜。 狹長而寂靜的甬道兩邊靜靜地燃著燈火,打更之人緩緩走在其間,敲著手里的梆子,讓值夜的宮人恍然知道,已是四更天了。 儲秀宮此刻也分外安寧,雖是陪侍了許多御前之人,卻是不聞一聲,守在杏粉帳幕外,記錄帝寢的文書房宦官寶成此刻站在那迷迷糊糊,只覺得兩個眼皮有千斤重般死死的要合上,幾乎困的連頭皮都有些麻木了。料想著已是深夜,想必不會再有侍寢,因而他無聲地打了個呵欠,微微屈下身子,就要朝外退。 “陛下,陛下!” 就在寶成剛退出三四步,層層垂下的帳幕內陡然響起趙貴人急促而惶恐的聲音,一個激靈下,寶成的瞌睡登時全然消散,兩個眼睛大大的瞪起來,躊躇間卻又不敢輕易進去打擾,只得小心翼翼地走了回去,立在帳幕之外,隨時等候侍奉。 早已進入熟睡中的建恒帝陡然聽到這急促的聲音,不由也是一驚,幾乎是反射性地便將右手伸入床褥下,探到一把冰涼滲骨的匕首柄。 當他一個猛然坐起,原本沉睡的眸子此刻早已浮過寒意與警惕,然而躺在身旁的趙貴人卻是并未醒,口中仍舊在念叨,聲音卻是漸漸小了,建恒帝見此不由舒了一口氣,覆在匕首上的手漸漸收回,眸中卻是不由爬過一絲不豫。 正在此時,熟睡中的趙貴人卻是臉色一變,極為害怕的脫口道;“陛下小心!” 幾乎是同時,盯著趙貴人的建恒帝眸中猛地一頓,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而這時許是被噩夢驚醒了,趙貴人猛地睜開眸子,這一刻建恒帝才發現,趙貴人的額際竟是浸著一層密集地汗珠,幾乎將鬢邊的發絲浸濕,緊緊地貼在額邊。 明明已經睜開了眼,趙貴人尚還驚魂未定,胸前起伏地極為明顯,一雙眸子由渙散漸漸聚焦,當她恍然間側首看到坐在一旁的建恒帝時,當即眸中一紅,竟是不由含著淚來。 建恒帝見此微微一怔,看著原本肌膚如雪的少女因為驚怕,此刻小臉更是白的異常,盈盈的眸子微微涌動,含著熱淚,似乎連身子都還在顫抖,看起來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怎么了?” 話音方落,原本躺在那緊攥被子裹著自己的少女陡然做起來,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那溫軟而浸著暖香的身子便柔柔地撲到他的懷里,感受到懷中仍舊發抖的身子,原本還有幾分不快的建恒帝不由也被磨的心一軟,手掌輕輕覆在少女的背上,一下一下地順著撫慰,少女漸漸平靜下來,卻還是緊緊地環著他,絲毫不肯撒手。 建恒帝見此眸中微微含笑,隨即開口溫聲道:“這是做噩夢了?” 埋在懷中的少女微微點了點頭,建恒帝手下更加輕柔地撫慰,順而問道:“夢到什么了,這么害怕。” 此話一出,懷中的少女身子猛地一僵,卻是搖了搖頭,原本嬌弱的聲音更添了幾分啜泣。 “阿沅不敢說。” 話音剛落,少女便將他環的更緊,頭柔柔地靠在他懷中不肯離開,此刻的建恒帝眸中微微一動,漸漸察覺出異樣來,因而聲音不由沉了幾分,撫著少女的手陡然停了下來。 “你若不說,朕就走了。” 此話一出,少女登時緊張的環住他,漸漸帶著哭腔道:“陛下不要走。” 懷中的小人如暖玉一般,當真是一不小心便怕摔碎了,建恒帝眉角一緩,又一次輕柔地撫慰著少女,聲音溫和了幾分。 “那你到底夢到了什么。” 懷中的少女默然不語,在建恒帝的撫慰下躊躇了許久,細若蚊吟的聲音漸漸響起來。 “嬪妾,嬪妾夢到自己在一個白霧彌漫的樹林中害怕地走了許久,卻也沒走出去,在嬪妾快要哭出來的時候,陛下一身戎裝,威風凜凜的站在不遠處,嬪妾想要上前去陛下的身邊,就在還有兩三步時,突然,突然——” 說到這兒,少女戛然而止,哭腔卻越發明顯了,建恒帝不由地一皺眉,佯裝平靜地撫著少女的后背,引導的問道:“突然怎么了。” 話音一落,只能聽到少女緊張的呼吸聲,就在建恒帝有幾分不耐之際,懷中的少女終于開口道:“突然一頭披著斗篷,額間有著王字的吊睛白額虎漸漸從陛下的身后走近,然后——直直地朝陛下撲過去。” 話一說完,少女的身子顫抖的更為厲害了,眼淚似乎哭不完一般,幾乎浸濕了建恒帝胸前的寢衣衣襟。 建恒帝臉色陰翳,眸中漸漸變得深沉無底,感受到少女緊緊攥著他,生怕他消失的少女,他的聲音不由染上了一層白霜般,有些寒的凜冽。 “然后呢?” 少女聞言身子猛地一僵,隨即哽咽道:“嬪妾想跑過去,卻是被絆住一般無法動一步,只能害怕的呼喊陛下,陛下卻是聽不到一般,就在那時,嬪妾就醒了。” 聽到這里的建恒帝眉頭漸漸緊鎖,撫著少女的手越發心不在焉,似是在沉吟般,下一刻眸中陡然一沉,幾乎脫口問道:“那披風是什么樣?” 這一問話似乎問住了少女,建恒帝卻是猛地松開少女,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趙貴人,趙貴人被這陰沉的眸子看的發怵,不由害怕道:“陛下——” “告訴朕!” 聽到建恒帝命令的口氣,趙貴人不由身子一顫,隨即在逼迫下強自思索,淚水卻是一顆一顆不住地朝下落。然而此刻的建恒帝被愁緒環繞,仿佛走入一團未知的迷霧中,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 “嬪妾記得,披風是黃色,上面隱隱有山,龍,好像,好像還有草蟲的模樣,還有,還有嬪妾真的記不住了——” 說到這兒少女害怕地哭出來,竟是不由跪著朝后幾步,屈身跪拜下去。 趙貴人衣衫單薄的跪在那兒瑟瑟發抖,而面前的建恒帝此刻臉色也未好到哪兒去,隱隱黑沉間有山雨欲來之勢,眸中如夜色下一汪深不見底的湖般,可唇瓣卻是有些蒼白,兩拳漸漸緊攥,幾乎沒把錦褥上的薄紗給撕碎了。 大興祖制,只皇室可著明黃衣衫,而方才趙貴人口中所說的披風有山,龍,草蟲,莫說龍紋只皇室可用,按大明祖制,也只有親王可著九章袞冕,繪山、龍、華蟲、宗彝、繡藻、粉米、黼、黻便是這九章。 建恒帝轉而下了床榻,趿著鞋子站起身來,聽到聲音趙貴人抬頭不由害怕地出聲喚道:“陛下。” 建恒帝卻是絲毫未理會,只冷沉沉的一步步掀開帷幕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