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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最后鏗鏘有力道:“圣上,試問如此為臣不忠,為父不嚴,為人不誠,身居內閣,卻連一家之屋尚且打理不清,欺君罔上,以公謀私的人如何能替圣上分憂,替萬民謀福?臣斗膽,跪請圣上去其閣老之位,下大理寺受審,還我大興內閣一片清明!” 高縣的一番話好似千斤重石砸在地上,眾臣皆噤若寒蟬,張懷宗眉頭幾不可察的蹙起,淡淡掃了眼身側手持朝笏,一派溫和小心的嚴惟章,眸中不易察覺的微瞇。雖說這高縣是徐閣老的人,可他總覺得這事似乎與嚴閣老也有這幾分關系。 蕭譯此刻看似平靜,眸底卻是難掩擔憂的看著顧正德,此刻他不知其間發生了什么,為何顧閣老會叫嚴惟章得逞,甚至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打擊。偏生此刻他作為姻親關系,卻無法輕易開口,否則只會將事情陷入絕境。 座上的建恒帝此刻眸中微微劃過一絲深意,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將幽深的眼神落在徐閣老徐言身上,浮過一絲不耐之意。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反將一軍 建恒帝眸中淡然,手中不易察覺地摩挲著手上的奏疏,隨即平靜而聽不出語氣道:“朕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議。” 此話一出,高縣愣了,就連幾位閣老在內的百官也愣了。他們深知,皇帝這般說,分明是有意將事化小。 高縣持朝笏的手微微一緊,幾乎是未加思索地看了嚴惟章一眼,見嚴惟章眉頭微皺,又快速地收了回來,而這一幕,恰好落到了一旁的徐言眼中。徐言眸中微微一沉,漸漸氤氳著思索與沉吟,隨即淡淡睨了眼嚴惟章,默然不語。 “圣上,顧閣老如此行徑怎可堪當大任?” 話音剛落,張閣老默然地低頭,似乎嗓子有些干癢,握拳輕輕咳了一聲,聲音雖輕的不容察覺,可身后的吏科給事中侯嘉卻是眸中一亮,領悟地抱著朝笏走上前,先是恭敬地向建恒帝行了一禮,隨即轉而禮貌地朝高縣微微頷首。 當今首輔張懷宗乃是吏部尚書,顧正德為吏部左侍郎,高縣自然知道這侯嘉是首輔一方的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 高縣倨傲地偏過頭,并未與侯嘉招呼。 侯嘉抬頭時看到這一幕神色未變,依舊滿面春風,可眸中卻是漸漸冰封。眼前這高縣不過彈劾下了幾位朝廷大員,便被言官們奉若神明,也就愈發恃才傲物,當真以為自己有了天大的能耐。 侯嘉唇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隨即語中公正道:“圣上,臣以為,高大人方才的話只怕是有些言過其實了。” “你——” 高縣眼看要反駁,侯嘉卻是不給機會的禮貌道:“高大人口口聲聲說顧大人的嫡長子險些斷了血脈,可如今人家世子大人分明站在這里,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侯嘉見高縣揚頜要打斷他的話,卻是恍若未見一般繼續道:“高大人,說來說去,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世子大人尚未開口,您又是顧家的什么人呢?難不成您家若出了什么家事,都是任由外人當朝來說?” “侯嘉!” 顧敬羲眼看說到自己身上,不由看了父親一眼,隨即整理了情緒正欲站出去說話,誰知那高縣卻是擔心顧敬羲為自家開脫,當即轉而向建恒帝行了一禮,隨即怒極反笑的指著手抱朝笏優哉游哉的侯嘉道:“侯大人莫因為是顧閣老和張閣老的下屬,說話便如此偏頗,強詞奪理了。” 聽到高縣當著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如此直言相向,侯嘉一時被哽的臉上紅一陣的白一陣,竟一時連張閣老那方都不好再去看。 高縣見此更是得意了幾分,嘲諷的看了眼不發一言的侯嘉,當即更為正色道:“圣上,國無家事,圣人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顧閣老連自家的門前雪尚未能處理妥當,如何能身居內閣輔佐天下事?更何況,顧閣老府中出現如此有悖人倫之事,卻不向圣上陳詞請罪,還假借圣上旨意暗地處置,這將圣上的權威置于何地?將國法又置于何地?” 高縣越說到后面越為激動,義正言辭的程度幾乎到了振聾發聵的地步,似乎那聲音都久久的懸而未散。 直至最后,高縣憤懣地看向顧正德,仿佛沒有絲毫的私心道:“顧閣老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法理難容,讓百官寒心,讓天下寒心吶,陛下!” 聽到這尖銳而犀利的聲音,建恒帝眉頭幾不可察的一皺,胸中漸起的沉悶已然快要抑制不住。 顧正德眼見此,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因而顫顫巍巍地站出來,手中明明顫抖卻還恭恭敬敬地拂袍而跪,那緩慢而孤獨的身形叫人有些不忍。 “陛下,臣有罪。” 堂堂一朝閣老,更是日后大興皇后的祖父,卻被一個小小的言官逼至如此境地,在百官心中,這位顧閣老身負爵位,卻是謹小慎微,從未居高臨下過,待人親切有禮,能做至此已是難得,這高縣竟還不肯放過,苦苦相逼。 試問,對如此居于高位的皇親國戚都如此,那么對他們這些連內閣都不曾入的百官又該如何?難道如今當真是言官的天下,今日若發落了顧閣老,日后他們又哪里有立足之地? 想到此百官不由覺得膽寒,可膽寒之下更多的是義憤填膺。 “臣身為人父,教子不嚴,不敢再忝居此位。” 顧正德顫顫巍巍地將頭上的朝冠卸下,明明老淚縱橫的眸中含著不舍與遺憾,卻還是將朝冠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身旁,雙手至前恭恭敬敬地將額頭抵于地道:“圣上圣明四海,臣從不敢欺瞞陛下,更不敢如高大人所言,行欺君罔上之事,還望圣上明察。” 說到最后,顧正德幾乎是帶著被逼無奈的哽咽道:“罪臣有負圣恩,叩請圣上削臣爵位,除去臣的一切職務,將臣治罪——” 顧正德終究說不下去,雙手伏地,雙肩微微聳動,這一切落在百官眼里已是看不下去。 “圣上,長兄如父,府中出現如此之事,非父親之過,乃臣之責,臣叩請圣上,容臣替父領罪。” 眼見著顧敬羲作為人子,也毫不猶豫的上前領罪。 百官再也容不得,當即便有人站出來義憤填膺道:“圣上,古來家國難兩全,顧閣老身居內閣兢兢業業,一絲不茍,難免于家事有所虧欠,可又怎能因家事便被貶低至此?豈不是讓萬千為百姓謀福的父母官寒心,還望圣上三思啊!” “沒錯!” 眼見如此,有的武將也憋不住,當即上前抱拳道:“陛下,臣等武官多有長年鎮守邊關者,莫說教子不嚴,就是連妻兒都未曾有時間見過,那咱們為武官者豈不是人人不安,都該要擔心何時被高大人參下臺而惴惴不安嗎?” 高縣聞言不由一怔,被哽的一時臉紅,他未曾想明白好好的局勢怎么突然就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