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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時浮起慈和的笑意,眼角細微的紋路也不由更深了些。 “可不是,那時還那樣小的個兒,如今都已經這般大了……” 話說到一半,徐嬤嬤笑著道:“瞧我,說著話又扯遠了,到底是人老了,總喜歡敘舊。” 謝氏唇瓣微漾,并未說話,倒是徐嬤嬤驟然想到什么,笑意一滯:“只不過,綏榮院……” 謝氏唇邊的笑意定格在那,眸中卻是更深了一層,自打她進府,無論是顧敬昭還是后來嫁進府的俞氏,在她面前倒是恭敬,俞氏更是親近于她。而等阿九和鈺哥兒出世,綏榮院對兩個孩子好的也是挑不出半點不妥。 這原本沒什么,她并非多疑之人,到底是連著血脈,親近也是有的,可顧敬昭和俞氏對阿九和鈺哥兒實在是太過好,視如己出猶還不及,有句話說的好,過猶不及,謝氏自然不能不對二房自然多了幾分提防,可饒是如此,也絲毫未從二房那尋到什么異端。 “日久見人心。” 謝氏語中帶著幾分疏離道:“至親至疏夫妻,連夫妻尚且有爭吵疏離之時,更何況隔了房隔了輩的,咱們不得不防。” “尤其是鈺哥兒那兒,萬不能松懈。” 難得見謝氏如此認真的神色,徐嬤嬤更是堅定道:“太太放心。” 謝氏這才點了點頭。 第十二章 巧計 從謝氏處出來,顧硯齡本欲回琉璃院,錦緞軟鞋方走下第一步石階,顧硯齡身子微頓,略思片刻便轉頭道:“還是去竹清院吧,瞧瞧鈺哥兒去。” 醅碧未說話,只略一低頜,便隨著顧硯齡去了。因正值開春,此時院子里風景極好,西番蓮紋的白石臺磯下擺著數盆貼梗海棠,花枝妖而細,褐紅的花瓣緊緊的貼著,一眼看去,樹姿婆娑,迎風之下,有不勝一握之美。 顧硯齡走至廊下的卵石小徑,兩旁苔蘚成斑,藤蘿掩映,看著滿目的翠障碧屏,顧硯齡也不禁舒爾一笑。 看到一片芍藥圃,醅碧笑著道:“一會兒不如讓絳朱她們幾個剪些芍藥來,回去讓小廚房做芍藥花餅給姑娘吃。” 顧硯齡聽了,唇畔浮笑,看向醅碧她們幾個道:“到時候你們也分些去。” “落葵jiejie也最是喜歡吃那個了,一會兒子知道了不曉得會多高興。” 絳朱穿著翠色的小衫,嬌俏的面容配著水亮的眸子更顯靈動,一聽著吃,便忍不住插上了一句。 顧硯齡卻是看了絳朱一眼,唇邊浮著一抹看不清的笑意:“你怎么就知道了的?” 絳朱看了醅碧一眼便笑道:“上次姑娘賞了咱們芍藥花餅,落葵jiejie喜歡的緊,從醅碧jiejie那份子里又多拿了好幾樣,倒是醅碧jiejie,說不甚愛吃甜食,倒正好了。” 顧硯齡眸色一頓,瞥眼看向一旁的醅碧:“你不喜甜食?” 醅碧手上一僵,繼而勉強笑道:“平日倒是吃的少。” 顧硯齡看了醅碧片刻,并不說話,醅碧前世跟了她那么多年,她如何不知醅碧的喜好?那時醅碧最喜顧硯齡賞的小點,倒叫她笑話牙齒都要吃壞了。 如今,顧硯齡如何不了然,只怕是落葵那高人一等的心思作祟,平日里在她面前爭臉面,爭寵愛,私底下還要同與她平起平坐的醅碧爭吃食,爭賞賜。 顧硯齡心中雖不豫,卻也未表現在臉上,只淡淡道:“那日后便給你些別的。” 說完,顧硯齡便朝前走,醅碧忙跟了上去,看著默然不語的顧硯齡,不由有些緊張,手里緊緊攥著,不敢有絲毫馬虎。 醅碧樣貌身段雖不比落葵,卻也是府里排的上名頭的,人又穩重,忠心更是不在話下,可她樣樣都好,唯獨一點,性子太過好了,滿心為著她這個做主子的想,一心顧全大局,卻獨獨委屈了自己,這般好商量的人到底是難鎮得住一些妖妖艷艷的丫頭。 顧硯齡正思慮著頂替落葵的人選,便聽著一句小聲的嘀咕:“咦?那不是沁祥院的瓔珞jiejie嗎?” 顧硯齡一聽,順著絳朱的目光看過去,果然三太太秦氏身邊的大丫頭瓔珞提著一個比普通稍大些的雕漆攢食盒子,瞧著步履輕快,神色沉穩,可一雙眸子卻不時看看兩邊,繼而又匆匆趕著路。 顧硯齡靜靜看著瓔珞,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倒是醅碧微一思索,平穩道:“轉過這條小徑,似乎就是祠堂了。” 顧硯齡唇畔微浮,不緊不慢道:“咱們慢慢逛過去。” 醅碧和絳朱稍一斂神,便跟著顧硯齡緩慢的步子朝祠堂方向去。 因著距離隔得遠,顧硯齡又故意慢悠悠的緣故,待她穿過肅穆寂靜的祠堂來到省悟房的后窗處時,瓔珞早已在省悟房中。 絳朱會意地在不遠處看著周圍的動靜,顧硯齡靜靜貼在后窗下,便聽得瓔珞輕聲安慰道:“這中衣是加了棉的,太太專門讓奴婢給姑娘帶來的,省悟房濕氣重,有了它,姑娘這一夜也能好受些,還有這些小吃食,不敢拿碟子盛,若是叫人瞧見了不好,只能拿這小荷包裝了,都還是現做姑娘愛吃的,晚上餓了,姑娘便墊補墊補。” 顧硯齡唇畔浮起一絲笑意,方才她還疑惑瓔珞拿那么大食盒做什么,秦氏為了這女兒倒是cao碎了心,再周到不過了。 “瓔珞jiejie,我怕……” 一向囂張跋扈的顧硯朝此刻卻是收斂了往日的氣勢,那哽咽的說話聲倒是委屈又可憐。在丫頭仆子們看來,顧硯朝是個跋扈厲害的主子,可在顧硯齡看來,顧硯朝卻只是色厲內荏罷了。 瓔珞看著顧硯朝怯弱的小臉上滿是淚痕,不由心里一軟,嘆了口氣道:“好姑娘,這次您做的,著實有些過了,如今連老太爺和老太太都生了氣,太太雖有心求情,卻也是沒法子了。” 原本還因處境而恐懼驚惶的顧硯朝聽了這話,眸中頓時充滿厲色,聲音陡地提高,攥的手直發抖,語中尖利道:“從前她顧硯錦如何敢搶我的東西,如今不就是見二叔回來了,連老祖宗都偏著她,還不能叫我說了?” 瓔珞一聽,臉都嚇白了,忙去捂了顧硯朝的嘴,害怕的看了眼四周,方才的心軟登時退去:“我的姑娘,你這一會兒把旁人招來還得了?” 見顧硯朝雖怒氣未消,但因著膽怯還是平緩了下來,瓔珞忙道:“門口的婆子好不容易被我請著去一邊吃酒去了,算著點也要回來了,我也不敢多呆,姑娘只要熬過今夜,明兒等老太太氣消了,太太去求個情,姑娘也就能出來了,只一點,姑娘可萬萬別再惹老太太的火了。” 顧硯朝又膽寒地瞥了眼冷寂的四周,想著前面祠堂滿滿擺放著一排又一排陰沉而肅穆的顧氏祖宗的黑漆牌位,恐懼騰然再起,方才的火氣頓時滅了,聲音又軟了下來:“我知道了。” 瓔珞這才松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