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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平常母女多了幾分禮矩,少了幾分親切。 反倒是顧敬羲,自打顧硯齡出生,便恨不得將世間一切的好東西都給了這長女,即便是鈺哥兒出生,也未能分去顧敬之寵愛長女的心思。 如此,前世里人前端莊有禮,溫穩(wěn)持重的安國府大姑娘,在顧敬羲面前卻能卸下一切,真正的做一個也會撒嬌嗔癡,嬌寵慣養(yǎng)的小女兒。 “吏部還有些事,我先去衙里,待晚上我再回來瞧你。” 顧敬羲扶了扶謝氏肩膀,謝氏微微低頜,顧敬羲笑著又摸了摸顧硯齡的頭,這才轉(zhuǎn)身撩袍而去。 顧硯齡微微松了口氣,若顧敬羲再說兩句,她的眼淚卻是再止不住的,到時候不說顧敬羲,光是謝氏那精明的眼眸,她都掩不過去,謝氏雖看著端莊溫婉,卻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單純貴婦,光是在陳郡謝府,謝氏以幼女的排輩,在出嫁前卻能輔助長嫂管家,就斷斷不是旁人能比的。 要知道,王謝府里的姑娘,代代都是以宮廷禮儀去教導,謝氏能從中脫穎而出,入得謝老祖宗的眼,還未出閣,就能先行管家之事,就可見謝氏骨子里流著謝老祖宗精明而沉穩(wěn)的血液。 “走吧。” 顧硯齡的思緒被謝氏淡然的話語拉了回來,抬頭間,卻只能看到謝氏走在回廊下端莊的背影,絲毫沒有等她的意思,顧硯齡卻是更平靜了幾分,整理了思緒,將眼中的淚意抑制回去,這才不緊不慢地跟上。 第十章 母女 待進了靜華院,兩邊灑掃的丫頭婆子早已停了手中的動作,規(guī)規(guī)矩矩立在兩側(cè),待小丫頭打了杏花軟簾,顧硯齡同白蘭將謝氏扶進了里屋,簾子落下,才又做起方才的活計來。 謝氏緩緩坐在南窗的暖炕上,顧硯齡便坐在了另一邊,屋內(nèi)雖是丫頭媳婦兒站了一堆,卻是絲毫不見多余的聲音,安姨娘端著一個蓮紋青花小磁盅,元姨娘小心盛了一碗謝氏每日需飲的冰糖血燕來。 待小心伺候謝氏飲完,謝氏只朝顧硯齡看了看,元姨娘便會意地再盛一碗端至顧硯齡眼前,在顧硯齡婉言推拒下,謝氏便有些神情懶怠道:“你們侍奉的也累了,都回去歇息吧,前兒宮里皇貴妃送來了幾匹宮緞,你們拿兩匹去做身衣裳。” 說著謝氏看了白蘭一眼,白蘭便利落地從里屋又取了兩個勾勒串枝玉蘭的檀木匣子,一打開,里面整齊地擺著兩套翡翠頭面。 “這兩套頭面就給文姐兒和安姐兒戴吧。” 元姨娘和安姨娘在府中侍奉謝氏多年,自然看得出這兩套頭面并非等閑的成色,急忙婉言推卻。 “兩個姐兒還這般小,哪用得了這般的好頭面。” 謝氏卻并不甚在意,有些倦怠的斜靠在軟枕上:“如今用不著,便留著日后給兩個姐兒出閣做添妝,你們在府中多年,一邊盡心侍奉,一邊為老爺養(yǎng)育兩個姑娘也是不易,姑娘家不似哥兒,到時候是要嫁去別人的門里,若是嫁妝壓不住,豈非讓旁人看低了去,如此指不定被人輕賤。” 想是枕久了不舒服,謝氏稍稍側(cè)了側(cè)身子,聲音稍稍柔和了些,卻也是掩不住的疲色:“文姐兒和安姐兒雖非我親生,但我也是她們的嫡母,我與你們的心是一樣的,再者從我安國府里走出去的,如何能低人幾分,日后等她們姐兒倆出去,不論老太太那添多少,我這里,早已有了定數(shù),我的意思,你們可懂了?” 謝氏抬眸看過去,如今安姨娘與元姨娘如何還不明白,太太這分明是在安她們倆的心,告訴她們,即便兩個姐兒是庶出,比不得齡姐兒嫡出的尊貴,但念著她們二人多年的忠心誠懇,日后必會給兩個姐兒尋一個好夫家,添一份好嫁妝,給兩個姐兒撐門面做臉。 元姨娘與安姨娘登時喜極而泣,二人原本一個是謝氏出嫁帶過來的陪房,一個是老太太指給顧敬羲伺候的,家中并非出自官宦,身份實在是低微了些,而安國府從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為了血脈正統(tǒng),各房但凡是正妻未生子,妾室便要服“避子湯”,非老太太和正房應允,不得生育。 謝氏產(chǎn)下兒女后,便默許了元姨娘與安姨娘,這才有了安姐兒和文姐兒,如此,一心伺候顧敬羲和謝氏的二人從此又多了一個盼頭,那就是給兩個姐兒奔得一個好前景。 只要女兒所嫁良人,夫家和睦,不求顯達,一生平安富貴便好,如今她們從謝氏口中探得了希望,能由出自百年望族的謝氏給兩個姐兒相看親事,未來的夫家自然只有讓人羨慕的,如此二人更是感恩戴德,不由紅了眼,恭謹?shù)胤亟o謝氏磕頭謝禮。 謝氏使了眼色,房里的丫頭忙笑著上前扶起兩位姨娘“這是好事,兩位姨娘不為姑娘們高興,怎么反倒哭上了。” 元姨娘與安姨娘一聽,忙拿帕子拭了淚,笑著道:“是了是了,是我們糊涂了。” 謝氏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了,你們也回去歇息吧。” 安姨娘與元姨娘忙給謝氏行了禮,復又朝顧硯齡行了禮,這才規(guī)矩的退了出去,謝氏看屋內(nèi)一眾人,不由眉頭一皺,徐嬤嬤如何瞧不出,忙將眾人都退了出去。 烏壓壓的人一去,屋內(nèi)登時敞亮起來,卻也猛地有些空落落的,只案上的喜鵲登梅掐絲香爐里,繚繞著絲絲沉水香息,輕輕的打著旋兒,沒入空氣中。 “張弛有度,你可明白。” 謝氏清冷的話語淡淡落入沉水香中,隨風而去,顧硯齡微微低頜,不卑不亢道:“阿九省得。” 方才的一幕,于謝氏而言便如同垂釣,從前對兩位姨娘謝氏一向是表面隨和安撫,暗地里卻也不無權(quán)衡壓制,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就像是在一汪暖意的春水里放了長線,直到方才丟下那最為不可或缺的魚餌,這魚才算是徹底地釣了起來。 謝氏一邊得了賢名,徹底收了人心,而另一邊,謝氏這也是當面告訴她,日后出閣為人正室之道。 “線收太緊,只會將欲上鉤之魚驚走,太松,卻也難以把控,松弛有度,才是馭人上上之策。” 四周默然,徐嬤嬤靜靜看著燈下的少女,此刻兩手相疊搭在身前,眉目雖溫婉順從,眸中卻是清澈澄透,說到一半,唇瓣漸漸浮起一抹皎潔的笑意,在燈下顯得那般熠熠生輝,讓人移不開眼。 “從今日起,兩位姨娘會比之從前侍奉的更為盡心盡力,從前或許是敬畏母親,日后只怕還有感激。” 說著話,顧硯齡眸光微抬,似是回味般喃喃道:“感激之心到底比敬畏之心更為忠誠,也更易掌握些。” 女兒的終身靠著主母謝氏牽線,若是日后兩個姑娘出嫁了,她二人在謝氏前但凡侍奉不周,生了二心,那兩個姑娘當初嫁的有多風光,在夫家就能跌的有多狠,畢竟夫家看的是與謝氏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