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子男聞言朝樓下看去，吃了一驚道：“這不是加州新來的小子嗎？不是說被加州那位帶著下鄉(xiāng)去了嗎？”

邢錚瞟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br>
“嘿嘿”辮子男摸了一把腦后的辮子，笑得一臉訕訕?！拔乙彩强淳鸥鐚又菽俏簧闲?，所以才讓人留意那邊的事兒的?！?/br>
“嗯”邢錚可有可無的應(yīng)了一聲，盯著朝那人走去的凌嘉諾道：“你打聽那邊的事兒沒問題，但是千萬別觸及人底線，把人惹惱了?！?/br>
凌嘉諾看著沙發(fā)上似笑非笑的人，輕吐了一口氣道：“杰哥。”

“我以為你不認(rèn)我這個哥哥了?！碧莆慕芤膊蛔屗?，自顧自地翹著二郎腿，抽著雪茄。他眼睛在凌嘉諾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在他纏了紗布的手上停下，拉下臉問道：“手怎么了？”

凌嘉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醫(yī)院的醫(yī)生沒像米彥辰一樣，將一只手全部給他捆了。不過，因?yàn)閭诒容^長，割得也深，醫(yī)生又怕他沾水感染，所以干脆把三根手指纏在一起了。

“沒事兒，不小心弄傷的?！?/br>
唐文杰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吞云吐霧。凌嘉諾垂首站著，等了半天也不見他開口，只好抿了嘴問道：“杰哥如果有事兒就說吧。張小東……”

唐文杰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你不會以為我會把那小孩兒怎么樣吧？你放心，我還不至于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我就是生氣也是罰你，肯定不會一怒之下把那么大點(diǎn)孩子弄死的。”

凌嘉諾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頭垂了下去?！敖芨缬惺聝赫埛愿?，嘉諾一定照辦。”

“呵……”冷笑一聲，唐文杰把雪茄摁滅在煙灰缸里，他看了一眼旁邊來來去去忙碌的工作人員，突然來了興致道：“你這段時(shí)間基本都在外面，我好久沒看你跳舞了。這舞臺不錯，你跳個舞給我看看吧。唔……就跳‘困獸’如何？”

凌嘉諾面無表情地抬頭，視線在他笑瞇瞇的臉上頓了頓，轉(zhuǎn)身朝著舞臺走去。舞臺上有個男人正在檢查線路，他直接繞上舞臺，站到男人跟前說明后，便定在舞臺上。

邢錚收到下面?zhèn)鱽淼南?，笑笑了吩咐道：“照他說的做，一會兒把燈光也給他打上，記得錄像，做隱蔽點(diǎn)?！?/br>
大門被關(guān)上，窗簾也被放下，原本敞亮的酒吧立刻暗了下來。凌嘉諾眼皮動了動，一束燈光正好打下，他抬頭看了一眼底下的唐文杰，壓下所有情緒，兩腳開始隨著音樂節(jié)拍抖動起來。

‘困獸’是他當(dāng)初在Lose的成名舞，但這些年，他就只跳過那一次。

“暗流”的設(shè)備果真一流，噪耳的音樂，加上鬼魅效應(yīng)的燈光，將舞蹈里需要的陰暗隱晦烘托得恰到好處。凌嘉諾斂起所有情緒，眸子里釋放出當(dāng)年撲在凌云天身上的所有無法面對跟滔天恨意。

他兩只手抓住舞臺中央的鋼管，手背的經(jīng)脈凸起。鮮血透過白色紗布，由上到下，將銀色的鋼管染出股腥味兒。遠(yuǎn)處的人無法看清那些血跡，可他自己卻是看得清楚。那些紅色，像極了當(dāng)初從凌云天身下蔓延而出任他如何叫喊都無法挽回的淌了一地的刺眼。

心里的恨意越來越重，不甘也越來越濃，凌嘉諾一雙眼里卻是越來越冰冷無情。他覺得他又一次親眼目睹了凌云天的慘死，那股子血rou分離的悲傷快要將他活埋。他憋著氣，忘了怎樣才能呼吸。心跳越來越快，舞步也越來越快，等斷弦的噪音突然戛然而止，他才直愣愣地倒在舞臺上。

炫白的大燈亮起，白茫茫一片，世界安靜的就剩下他一個人的喘息聲。遠(yuǎn)處像是有一個人在給他鼓掌，滑稽的為他這份哀傷歡喜。凌嘉諾渙散的瞳孔里慢慢恢復(fù)意識，他想知道，他都快要痛死了，是誰在喝彩。

“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忘記那段仇恨了，看來你還記得。你的舞依然是這些年我見過最為讓人揪心的。”

閉上眼，凌嘉諾腦子里突然想起米彥辰看見他流血的手指時(shí)候壓抑住的暴怒，他心一顫，翻身坐了起來。手上原本潔白的紗布已經(jīng)通紅一片，濕漉漉的侵著血滴。

“這世界上只有你最狠，每次揭我傷疤都揭的徹底?！弊猿暗匦α诵?，凌嘉諾護(hù)著發(fā)抖的手臂站了起來，他從舞臺上跳下，走到唐文杰跟前服軟道：“杰哥先讓我把張小東送回去吧?！?/br>
看著那張被汗水打濕的小臉和流血不止的左手，唐文杰陰沉著臉。他才不信不小心弄傷的會這么嚴(yán)重。

“讓斑鳩把那個小子帶過來。”吩咐一聲，唐文杰又沖凌嘉諾道：“一會兒我讓人開車送他回去，你可以跟著到門口，然后我們直接回C市。”

看凌嘉諾還要說什么，他直接打斷道：“趙筠盛跟程美梅的婚禮后天舉行，難道你不回去？”

凌嘉諾低頭想了會兒，再抬頭已經(jīng)掩了眼里的恨意?！爱?dāng)然要回去，他們大喜之日我就算不去，也該代凌云天去一趟。”

唐文杰像是料定他會這么說一般，勾了勾嘴角道：“趙筠盛把姚錢樹的‘水云間’吞并了，現(xiàn)在正春風(fēng)得意，連程美梅那婊子他也敢明目張膽的娶?！?/br>
凌嘉諾沒接話，唐文杰不提米彥辰的事兒，他樂得其見。只是，不知道他就這么跟唐文杰走了，米彥辰知道后會不會氣得跳腳。想著閣樓上那一屋子的工具，凌嘉諾總有種遲早有一天它們會招呼到自己身上的預(yù)感。

張小東一進(jìn)門就看見站在那里的凌嘉諾，他撒丫子沖上去喊道：“嘉諾哥，真的是你啊，他們說我還不信呢，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跟我叔去玩兒去了嗎？”

凌嘉諾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兩步，心里卻大大松了一口氣。唐文杰怎么找到這里，又怎么找到張小東的，他都沒興趣。他知道唐文杰要辦的事情一向沒有辦不到的。不過，他還是拉下臉喝道：“張小東！你不在學(xué)校上課，在這里干什么？”

張小東看了唐文杰一眼，縮了縮脖子，攪著衣角道：“他說他是你哥哥，帶我出來玩兒，他打你電話你不也接了。我們體育課，所以我就跟著出來了。我后面想回去繼續(xù)上課的，可是，可是玩著就忘記了?！?/br>
凌嘉諾聽他越說越小聲，扶額嘆道：“上次逃課你叔打你還沒打疼是吧，你這么不長記性，你叔巴掌恐怕鎮(zhèn)不住你了?！?/br>
一聽這話，張小東急的小臉通紅，拉著凌嘉諾念道：“嘉諾哥，你要幫我，我叔對你最好了，你說什么他都聽，你幫我他不會打我的?！?/br>
唐文杰瞇了瞇眼睛，突然問道：“你叔是誰？”

凌嘉諾眼皮一跳，拉起張小東的手捏了一把道：“這次我可以幫你瞞著，但是，送你回去后你不能說見過我。我一會兒跟你老師打電話把事兒壓下，你回家就裝作放學(xué)回去的，怎么樣？”

張小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