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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你是長夜,也是燈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7

分卷閱讀87

    當時他還在澳洲讀書,出事的時候正在墨爾本的街頭玩滑板。車禍發生的時候,他還在和同學計劃,春節的時候要翹課回國一趟,見見朋友。

    他的遺體是專機運回的國內。朋友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一捧骨灰。

    今年的除夕煙火,他無緣得見。

    溫凜耳邊嗡嗡響,樓下姨母們在看電視,不知是哪個臺的跨年晚會,竟然請了鐘惟。她迷幻而破碎的嗓音在喧嚷人聲中斷斷續續地刺激著她的鼓膜,竟像那年紅場初見,應朝禹往人堆里一躺,剛坐下就大聲嚷嚷——“鐘惟呢?鐘惟為什么不來?”

    她吃年夜飯的時候喝了兩口酒,眼眶不住地泛紅。

    姨母上樓拿錢包去搓麻將,經過時發現她臉色不妙,彎腰關心:“凜凜啊,怎么回事呀?臉色這么差,是不是酒精過敏啦?”

    溫凜搖搖頭說不是,只是有一個朋友……出了事。

    姨母哎唷一聲,痛惜說大過年的,怎么這么作孽,又熱心地在溫凜身邊坐下,抱著她的肩膀安慰:“是凜凜的好朋友啊?”

    溫凜搖搖頭,說也沒有那么熟。

    姨母聽了隱隱松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她扯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從應朝禹上萬張照片里翻到當年在洱海拍的大合照,對姨母說:“這照片里面所有人都是他朋友。是不是找不到我?”

    照片是在船上拍的,光線很暗,姨母找了半天,擺擺手說真沒找到。

    溫凜心道是啊,她在他朋友里都排不上號。

    可是那些年,他為她唱歌,替她解圍,帶著她去滑雪,在高山上牽著她的手迎風俯沖,把她摔進醫院之后毫無愧色,說下次約她去瑞士,那里滑起來更帶勁。

    她以為他會縱情聲色一輩子。

    那張照片是他們送別他去澳洲前的合影,她沒有想過會是最后一面。

    第55章

    溫凜整個年都過得興味索然。

    有一天她在洗手間撞到瑯瑯, 聊著聊著天, 突然問了一句, “你還記得應朝禹嗎?”瑯瑯迷茫地問她:“誰啊?”

    那個唱歌時像妖孽,璀璨如星辰的少年,就這樣堙沒進塵土里,成為她心口無處訴說的又一個秘密。

    她實在待不下去, 才大年初三就逃回上海,約緒康白出來喝酒。

    外灘熙熙攘攘,滿街都是武警維持秩序。兩個人對著杯盞寒暄了幾句, 竟然不約而同地無話可講。酣歌醉舞的那個人已經走了, 剩下的人留在歡場,徒增寂寞。

    沒過多久, Queena來接緒康白回家,留溫凜一人在露臺吹風。

    是夜天色陰沉,濃云蔽月。他們倆的車混入暗紅色的車流, 成為中山路上普普通通的一輛。她嘴角下抿, 空空地望著外灘的夜景燈火,望著越來越厚重的鉛云。夜空像撕裂的錫紙, 留出一條金色的光縫,左半邊的云像只灰黑色的熊, 右邊又像……

    又像什么呢。

    溫凜越想分散注意力,思緒就像鉛云,越來越集中。

    她望著不息的車流,好像它會回答她, 楊謙南現在在哪呢?

    他還好嗎?

    *

    大年初五,一場婚禮把她從這壓抑氛圍中解救出來。

    顧璃找了個小開,在浦東ritz大擺宴席,給大學同學都發了請柬,特意叮囑人到就行,不用給禮金。

    年初五還在法定節假日,老同學們來得都很齊。

    溫凜聽說顧璃和新郎認識三個月就閃婚,并沒有多驚訝。她只是有點意外,顧璃竟然一視同仁,是個同學就請。她剛一走近大學同學那一桌,就憑借聲音認出了周妍。

    她正和一個男同學津津樂道:“你真別說。那種摳摳搜搜的小婚禮廣撒請帖,就顯得挖空心思要賺你的紅包。顧璃這么一搞,請柬全班同學人手一張,倒像是人家賣你面子。”

    而那個男同學,居然是柯家寧。

    他沒搭周妍的話,見到溫凜,很客氣地給她拉了張凳子。

    溫凜愣了愣,不好駁了他的好意,道了聲謝坐下。

    她從來不去同學聚會,在座十幾個人,畢業后她都是第一次見,好些個已經忘了名字。

    只有柯家寧,她沒法裝作忘記他。

    婚禮辦得很隆重,司儀是滬上一位知名男主持,據說是新郎的朋友,很會調動氣氛。一對新人在臺上回憶甜蜜時光,時而被逗得捂嘴大笑。顧璃穿著一件定制婚紗,笑容像被厚重的妝容塑封在了臉上,從頭保持到尾,甜甜地看著新郎,說:“我愿意。”

    溫凜多喝了幾盞紅酒,隱隱覺得,新郎笑起來有點像程誠。

    但她清楚地知道,程誠是給不了她ritz的婚禮的。

    餐后,眾人都聚在一塊兒三兩聊天。柯家寧很照顧她,時而自然地和她搭幾句話。他近年來氣質從容了許多,看起來不再是當年那個哪里呼喚哪里就有他的老好人,也變得有些健談,酒過三巡,就主動和她懷起舊。

    他說:“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什么地方嗎?”

    溫凜說不知道。

    他便兀自笑起來,說:“我記得是系里新生大會那天。離開會時間還早,大家都擠在會議廳外面鬧哄哄,有些人帶來兩個家長,站在門外給孩子不停地交代。只有你沒有家長陪同,很早就坐進去了。”

    “班主任吩咐我提前進去開多媒體。我一進去,會場燈全是暗的,只開了講臺邊一盞追光。我一眼就看見你,靜悄悄坐在第一排邊角,一只大箱子擱在腳邊,眼睛又冷又清。”

    他描繪得坦然自若,像在說上輩子的場面:“那時候我想,這個女孩氣質怎么這么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柯家寧說到這里,頓了一下,輕輕一笑:“后來我知道了,叫溫凜。”

    溫凜被夸得不好意思,赧然說:“是嗎?這是在哪里,我沒什么印象了。”

    柯家寧轉過來看她:“就是管院那個經常出借的會議廳。你還管過一年鑰匙,你忘了?”

    溫凜呆住了好半晌。

    怎么會忘。怎么可能會忘?

    那一年,所有的故事都才剛剛開始。

    可事到如今,故事里的有些人,這輩子卻已見過最后一面。

    *

    顧璃和程誠的最后一面,是一次偶遇。

    年初新天地一個club開業,請了好些紅人去熱場。顧璃和幾個朋友去喝了兩杯酒,精心拍下食物和彼此的側臉,正在熱火朝天的DJ音樂里修圖,忽然來了一個熟人。

    她其實已經快要認不出他了。

    但他一年年的沒有改變,竟然還在做夜場領班,只是胸牌上叫得好聽,寫的是某某經理。他們猝然間重逢,竟互相交換了名片。程誠脾氣好了不少,她朋友調戲帥哥調戲到他頭上,他也不生氣,朝人家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