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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膝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年曉米:“怎么不去睡?”年曉米揉揉眼睛:“啊?哦,沒事,你睡吧。”沈嘉文不由分說把他拉起來:“怎么回事,去床上睡!這里多冷。”年曉米只得又回到床上去,剛躺下就又開始咳嗽,一聲接一聲停不下來,臉漲得通紅。他只得坐起來,沈嘉文匆匆倒了杯水給他,喝了一口,才喘過氣來。男人的眼神又生氣又心疼:“感冒又重了。咳成這樣怎么不去看病?”年曉米太困了,整個人是半夢半醒的:“沒事兒,就……氣管炎犯了。你睡吧,過了這陣就好了。”“那你怎么辦?不行去醫院?”“不用……就是,坐著也不咳嗽,就躺下不行……你睡吧,別管我了。”他打了個哈欠,眼皮又開始打架。沈嘉文沉默了一下,忽然把他拉進懷里,讓他靠坐在自己胸前:“這樣能睡吧?”身后有人支撐,自然坐著也能睡,可是這樣一來:“能倒是能……那你怎么辦?”“你不用管我,我站著都能睡。”這時候已經快半夜了,年曉米腦子里一團漿糊,他想說這樣不行,但是還沒來得及張嘴,意識就模糊了。跌入睡眠之前他突然想起來,冬天里他常常被沈嘉文這樣抱著撫慰,很舒服,很安心。現在也很安心。他借著最后一點意識握住了男人的手,陷入沉睡。家里的屋頂破了個洞,一直在漏雨,年曉米抱著水桶跑來跑去接水,接到一半忽然想起來,他們家住的是二樓,哪里來的屋頂呢?于是一下子就醒來了。他還坐在沈嘉文懷里,男人腦袋倚靠著床頭,結實的手臂緊緊環著他。年曉米一身汗,艱難地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把人放平,拉好被子。沈嘉文睡得很沉,咕噥一聲,下意識伸手在身邊摸索,年曉米把自己的手伸過去,他一把抓住,這才漸漸沒了動靜。外面的天色剛剛有點露白,年曉米借著微弱的光線湊近了看,只覺得男人的眼窩看上去更深了。兩個人相處日久,對方的臉似乎沒有一開始那么令人癡迷了。但某種更深的依戀卻像一粒生根發芽的種子,不知不覺長成了自己心里的一棵樹。哪怕一點風吹草動,樹梢也要跟著輕輕搖晃幾下。他盡力往男人身邊靠了靠,心里被方才的夢攪得有點不安。但仔細回憶,又記不清夢到了什么。他就帶著這樣的不安,在半夢半醒里迎來了新的一天。早上起來咳嗽減輕了很多,年曉米松了口氣。這一天照舊是在上班摸魚找房源中度過的。他看中了開發區附近的一家,比現在這套房只大了三平米,租金卻長了三分之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他現在手里有一些積蓄,不至于太為難。于是和房東談好了,說是過一天再確認,對方很爽快地答應了。心事放下了一半。他打算等沈嘉文晚上回來以后再跟他講。想到晚上的酒席,他忍不住有些擔憂。發出去的信息大概被對方嫌嘮叨,一直都沒有回。沈嘉文和趙恒志相互攙扶著被助理拖上車。沈嘉文不停地流汗,趙恒志腳步踉蹌,但兩個人神智都很清醒。公文包里裝著價值連城的合同書,趙恒志長嘆一口氣:“不容易啊,老陳他們幾個呢?”“打掃戰場呢。”沈嘉文臉色很差,微微弓著背。趙恒志擔憂地看著他:“需不需要去醫院?我看你喝了有差不多三斤……”沈嘉文擺擺手,司機停下車,他跑下去,對著樹吐了一輪。趙恒志的助理很有眼色地遞水過去,他漱了口。上車臉色依然不好,汗水順著鬢角淌下來:“我想快點回家。今天喝得有點過了。”沈嘉文酒量可大可小,跟朋友喝酒,一斤差不多就縱性而為了。可是在應酬的席面上,他差不多能多喝一倍,而且神智自始至終很清醒。趙恒志醉眼朦朧地拍拍他:“今天……多虧了你,連我到后來都不行了……原本還指望生子,誰知道他是最先倒的……”沈嘉文苦笑:“我不敢醉,也不能醉。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被嘮叨呢。”車子七拐八拐地開到小區門口,進不去了。趙恒志的助理一路送沈嘉文到單元門口,又要扶著沈嘉文上樓,被他拒絕了。沈嘉文在樓梯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眼前慢慢亮起來。片刻后只見年曉米從樓上噼里啪啦跑下來,不由分說地架起他。老舊的小區沒有聲控燈,只有家家戶戶門前有一盞燈,誰家有晚歸的人,這燈就一直亮著,直到家人歸來。沈嘉文笑了一下,放心地把自己的重量壓過去。年曉米被他壓得一矮,咬咬牙,把人架起來,一步一步慢慢挪。他什么也沒說。沈嘉文略微扭過頭,灼熱的酒氣噴在他臉上:“別擔心……生意談下來了,等年終分利潤的時候,我們買新房住……”年曉米心里一酸:“你都知道了。”男人沉沉地笑,不說話。好像這和以往的應酬回來也沒什么不同。沈嘉文回來又吐了一次,吐過了就倒回床上去,整個人蜷縮起來。年曉米熟悉他的習慣,男人睡覺一般喜歡仰著睡,就算側躺,也不過是為了摟著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姿態。他幫他拉好被子,怎么想都放心不下,跑回廁所蹲在馬桶邊上仔細看。男人順手沖了水,可是嘔吐物還是有一部分留在了馬桶邊緣。他睜大眼睛仔細搜索,心臟忽然重重地一沉。有血。深吸一口氣,他匆匆跑回屋子,壓著滿心的焦急,輕輕拍了拍沈嘉文:“你有沒有不舒服?我們去醫院一趟吧……”男人聲音似乎很困倦:“不去……喝多了,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年曉米湊過去一看,男人臉上全是冷汗。“不行……快起來……”沈嘉文把身體蜷得更緊了些:“渴,幫我倒點水……”年曉米倒了水給他,他起來喝了一口,忽然像是被嗆住了似地咳嗽起來,緊接著就是可怕的嘔吐聲。男人下意識捂嘴,似乎想制止什么。這是年曉米一輩子都不愿意回想起來的場景。鮮血從他愛人的指縫里瘋狂地涌出來,落在地上,還混著濃重的酒精味道。男人一向健壯的身體輕飄飄地向后倒了回去,胸口急促地起伏,伴著時輕時重的嗆咳聲。年曉米的意識空白了片刻,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撥通急救電話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安撫寶寶乖乖睡覺的。他只記得自己機械地憑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灌進腦袋里的知識,讓沈嘉文側頭躺平,然后一直一直握著他的手。等待救護車的時間無比漫長。他把能找到的被子全蓋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