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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在沈妃跟前。“娘娘瞧瞧可好不好?” 他是吳王心腹,沈妃自然得給面子。遂先拿起鉛粉來聞了聞,詫然道:“怎么和我們早先使的一樣?”又試了試胭脂,斷然道,“就是那家的。不是說,那是先世子派人胡亂買的以次充好么?我瞧著挺好的,半分不次。” 郭太監(jiān)奇道:“原來是那家的?倒是消息靈通。” 沈妃搖頭道:“這些做生意的,比狗鼻子還靈光些。” 郭太監(jiān)在旁細細端詳她的神色,不像是知情的,暗暗放了心。“既是娘娘覺得好,日后也可再用他們家的。” 沈妃道:“旁人如何我不知道。我使著委實不錯。”郭太監(jiān)點點頭。 沈妃見郭太監(jiān)請她來不過是看看脂粉,心下安然,人也放松了。可巧屋中靜默了片刻,那留聲機的曲子不覺鉆入耳中。沈妃一怔:這曲子……這曲子她聽過。面色一變,霎時想起一樁多年以前的舊事來。郭太監(jiān)看她似喜似悲似嘆,并不打擾。過了許久,沈妃回過神來,向著郭太監(jiān)歉然示意。郭太監(jiān)試探道:“娘娘仿佛認得這曲子?可否賜教一二?奴才從不曾聽過。” 沈妃慨然一嘆:“恍如隔世。” “哦?”郭太監(jiān)思忖片刻,“莫非是蜀地的曲子?” “那倒不是。”沈妃又遐思了會子道,“不過我委實是在成都聽過。” 郭太監(jiān)笑道:“那不就是蜀地的曲子么。” 沈妃搖頭:“非也。那陣子我住在我?guī)煾傅膭e院。隔壁鄰居將宅子借給了幾個外地人。有回晚上我坐在院中撫琴,隔壁院子里有人大聲唱曲兒,擾了我的琴聲。那位外地人唱的……實在不怎么好聽。饒是如此,我依然記下了。”她淡然一笑,“我天生記性就好。尤其是曲子。” 郭太監(jiān)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隨口問道:“那外地人是哪兒的?” “京城的。” “雜家跟著王爺從京城來的吳國。這曲子并非京城風(fēng)格。” 沈妃道:“聽說那人打小便有許多綠林先生教他。想是跟那些人學(xué)的?” 郭太監(jiān)好奇道:“娘娘莫非知道那鄰居的客人是誰?” “知道。”沈妃微笑道,“名氣極大。便是燕國攝政王賈琮。” 正文 第826章 多年前, 蜀王的姘頭丁氏老姑子為了幫著老四奪嫡,從老四的幕僚女兒中挑了位美人坯子收做徒弟,安置在賈琮暫住的院子隔壁。那徒弟學(xué)得丁氏之琴技, 欲以樂聲勾起賈琮留意。偏那會子賈琮剛剛開始追求陳瑞錦,扯著嗓子唱了半日的后世情歌。而后徒弟之父遭蜀國世子清算,自身也落入奴籍。 數(shù)年后, 賈琮陳瑞錦再入蜀國,得了個記性好的丫頭鈴鐺,可巧便是那徒弟之堂妹。因鈴鐺央求, 他二人也順手救了其家人。鈴鐺之父沈釗德才俱佳,現(xiàn)已就任云南巡撫;又安排其堂姐沈氏入?yún)峭醺? 替換年僅十五歲的寵妃梅姬,便是如今的吳王妃。時隔十幾年, 她還記得賈琮當(dāng)年唱的曲子。 郭太監(jiān)聽見賈琮之名便是一個激靈。數(shù)年前賈琮剛當(dāng)上燕國攝政王,吳王曾想了數(shù)日拿不準(zhǔn)他究竟欲做周公或王莽。誰知他登時立了女兒為世女, 又拜了個女人為相。彼時舉國無女官, 眾人多猜其可是要剖白并無反意?并他素有哪吒下界之說,旁人不大敢輕舉妄動。萬沒料到那林海之女竟是個奇才, 真當(dāng)?shù)昧嗽紫唷6笤颇腺F州福建三地相繼換了巡撫。燕國諸多新策撒將下來,看似奇談卻件件皆成, 國力一日千里。吳王亦曾痛罵燕王家那老三肆意妄為,他若不殺馮紫英壓根不會惹出賈琮帶兵劫法場。然思忖再三,終于道:“吳國不得此人未嘗不是好事。” 正想著,陳瑞文趕到了。郭太監(jiān)遂含笑與他說脂粉鋪子。陳瑞文以為那東家給了郭太監(jiān)什么好處, 忙說:“這等物件兒本是女人使的,下官哪里知道好賴。娘娘與公公做主便好。” 郭太監(jiān)道:“這家鋪子名叫紅香閣,就開在夫子廟那塊兒。” 陳瑞文道:“如此,說不得脂粉里頭還帶了點子書卷氣。” “說起來,陳大人可認得這鋪子的東家?”郭太監(jiān)抬目淡淡的瞧著陳瑞文,“這東家名叫吳福茂,他兄弟便是吳壽茂公公。” 陳瑞文面上驟然涌起一股怒氣,旋即壓了下去:“舍妹還在時,偶爾曾打發(fā)吳公公出來尋下官說幾句話,也只認得罷了,如今早已不知其去向。雖聽說他有個哥哥,從不曾見過。” 郭太監(jiān)詫然。陳瑞文前頭那幾個字,“舍妹還在時”,有幾分咬牙切齒之意。乃試探道:“那……大人可聽說過此人品行如何?” 陳瑞文強繃著臉道:“對不住。下官全然不知。”他頓了頓,“吳壽茂此人狡詐的很,他哥哥未必是良善之輩。” 郭太監(jiān)點點頭:“原來如此。雜家再掂量掂量。”乃話鋒一轉(zhuǎn),“雜家忽然想起,燕國那攝政王妃還是陳大人的妹子?” 陳瑞文呆了片刻,頹然搖頭:“人家早已不認我這個兄長。區(qū)區(qū)小官高攀不上,莫要再提。” 郭太監(jiān)賠了個不是,又說:“吳國如此大事,王爺也快不成了,八殿下竟還沒回來?” 陳瑞文面色又難看了幾分:“路途遙遠,只怕書信不達。” 郭太監(jiān)只做不察,道:“惟愿王爺熬得到他回來。”陳瑞文胡亂支吾了幾句。 屋中忽然靜默。半晌,陳瑞文看著留聲機強笑道:“此物有趣。下官曾在臺灣府見過。” 郭太監(jiān)微笑道:“這便是吳福茂送的。” 陳瑞文面色僵了僵:“如此說來他生意不錯。” “這曲子有趣,雜家不曾聽過。陳大人可聽過?” 陳瑞文側(cè)耳聽了聽,搖頭道:“不曾。這曲子有些古怪。” 郭太監(jiān)笑道:“橫豎聽個響兒,也是一趣。”遂說了幾句閑話,扮作困倦模樣。沈妃與陳瑞文趕忙告辭。 他二人前腳剛出門,郭太監(jiān)立命他干兒子悄悄往醉燕舫走一遭。不多時,陳瑞文便得了花魁娘子的帖子,邀他吃酒。陳瑞文正心情不好,有美人相邀豈能不去?頓時撇下公務(wù),打發(fā)小廝回府說一聲“今晚在衙門留宿”,見花魁去了。 這花魁手段甚高,嬌聲軟語的恭維半日,左一杯右一盞的勸酒。可巧陳瑞文心里憋悶,借酒澆愁,也不推辭,不多時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