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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塵埃漸落, 血腥味鋪陳開來。兵士們皆看著裘良等他下令,屏氣凝神的。裘良竟呆呆的站著發愣。良久, 老頭兒微微閉目又睜開,命左右上前查看。 那五間屋子悉數塌了, 里頭橫七豎八壓著許多尸首。裘良上了點子年歲, 腿腳不若年輕時靈光,便到前頭歇息去。坐了會子, 喊來身邊一個得用的下人:“去,叫賈琮來。”那人應聲便要走,裘良又喊他回來。思忖半日道, “莫去, 先回給世子知道。”那人再應一聲。 才坐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有守著門口的兵士來回道:“賈先生來了。” 裘良皺眉:“他一個人?” “是, 帶了四個隨從。” 裘良默然片刻道:“喊他進來。” 一時賈琮走了進來, 睜著無辜的雙眼四處打量,問裘良道:“裘大人,怎么回事?” 裘良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來了?” 賈琮道:“今兒我上衙門去,您老不在,說是別有公干。我想著只當我休沐唄~~就來了。誰知道你老的公務竟在此處。” 裘良盯著他道:“此處是誰的宅子?” “不知道,只知道是位發明家住著。”賈琮道,“昨兒我想見他,沒見著。”裘良聽著不對,忙問詳情。賈琮遂把一個幫著他排隊買點心的人說有朋友會做抽銅絲機之事說了一遍。“其實我們家工匠已做出那個來了。姓梅的說他朋友做得必然比我們家的好,說得特自信,我便喊媳婦一道來看。誰知道那人拿喬,不肯見我。” 裘良便糊涂了:“那姓梅的什么模樣?” 賈琮撓頭比劃道:“眉清目秀的,有七尺高,帶京城口音,風度頗為儒雅。”他回身喊了個護衛過來,“昨日那個梅先生什么模樣,你同裘大人描繪描繪,讓他們畫幅畫兒。” 裘良這會子沒帶著畫師,又不敢離開,便打發人回衙門喊去;又命去查查昨兒他買點心的那家鋪子。賈琮再問這兒怎么了。裘良道:“昨晚上接到線人報信,此處藏著別國細作。” “啊?!”賈琮一愣,“細作?”裘良一眼不錯盯著他。賈琮想了半日,攤手道,“我糊涂了。” 裘良道:“你再細說一遍經過,并駝背老仆是個什么模樣?” 賈琮扭頭看護衛;護衛道:“我記得。”賈琮朝他抱了抱拳。 遂重新敘述了一回昨日經過。說到梅先生同他到小茶樓說話兒,眼睛悄悄瞟了眼地下的青磚。裘良是干哪行的?待聽完這一節,看著賈琮道:“只這些?沒說別的?” 賈琮撇嘴,摸摸后腦勺:“還有點別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同您老說。要不回頭問問阿岑。”他想了想,“這事兒亂的……裘大人,叫阿岑過來得了。” 裘良微微皺眉:“這一節先罷了,你接著說。” “嗯。后來我就喊媳婦過來。” “既是看機器,喊你媳婦做什么。” “我媳婦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賈琮道,“她很喜歡新鮮科技的,而且她在大佳臘學堂里頭學過理工科,比我在行多了。我也怕讓人家哄騙了。”裘良點頭。賈琮遂接著說如何跟著梅先生來了、那老仆如何開門。梅先生進去問了問,人家不肯見賈琮。賈琮為了折騰點子動靜,在門口唱了半日的小曲兒。 裘良奇道:“人家不肯見你,你唱小曲兒做什么?” 賈琮理直氣壯道:“我不會唱戲啊~~只鬧出點子聲音來打擾他、萬一他聽得煩了跑出來罵我呢?我不就可以趁勢哄他一哄?見不到本人,空有三寸不爛之舌何用。” 裘良瞪了他一眼:“歪理!”賈琮撇嘴。 裘良思忖良久,方把攻打宅子經過說了。賈琮起初還懶懶散散,聽到死了人便嚇得坐正了。裘良說完后,賈琮長大了嘴半日合不上:“您老……推了大炮過來?!”裘良點頭。賈琮一哆嗦,“我的天!太高端了!”又怔了半日,揉著太陽xue嘟囔,“這……什么跟什么!”乃站起來背著胳膊在屋中轉了兩圈,忽然說,“死掉的賊人當中有沒有梅先生?” 裘良道:“瓦礫尚未清理干凈,已有些尸首抬出來了。” 賈琮忙說:“我瞧瞧去。”轉身正要往后頭走,忽然止了步,如僵住了一般。良久,他回過身來,“裘大人,你方才說……賊人被包圍后,殺了進入那院子的兵士,而后將尸首一具具拋了出來?” 裘良一嘆:“不錯。” “那……尸首們都是袍澤嗎?確定都死了嗎?” 裘良頓時怔住了:“你疑心賊人扮作我軍袍澤的尸首從院中逃離?” 賈琮道:“我沒上過戰場不知道啊……評話里頭都是這么寫的。” 裘良立命清點陣亡袍澤尸首。不多時有兵士來報,尸首不少,但有兩位袍澤是從院子里頭找到的,且被剝去了戰袍。裘良跌足:“竟讓他們逃了!” 賈琮摸下巴道:“未必不是好事。會扮作尸首逃跑,顯見是冒險之舉。說明這宅子沒有可通往外頭的地道。”又想了想,“賊人全都死了?有傷的沒有?” 裘良長嘆一聲,起身道:“去瞧瞧吧。” 二人走到后頭,炮轟廢墟尚在清理,血腥味與炮煙味皆濃重。賈琮許久沒見過這么多死人,心中悵然,默默向尸首鞠了三個躬,惋惜道:“都是壯年男子,做點什么不好。外洋那么多荒地沒人開。” 裘良正欲問他何故鞠躬,聞言啼笑皆非:“一樣米養百養人,總少不得有做賊的。” 賈琮垂頭看著尸首:“一個活的都沒有?” 裘良蹲下.身來,將已清理出的尸首一具具看過去,不多時便發現了一具并非死于瓦礫的。此人乃是中毒而死。裘良捏開他的嘴,里頭果然有咬碎的毒牙,乃森然道:“這些人是死士。” 賈琮不覺皺起眉來:“死士可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養得起的。” 裘良正色道:“那個梅先生還同你說了什么?” 賈琮遲疑片刻:“您老……知道世子府上那個女嬰轉男之事么?”裘良點頭。賈琮低聲道,“梅先生說,他的朋友愛慕樊美人,且那事兒就是他幫樊美人做的。”裘良愕然。賈琮解釋道,“故此……我才喊我媳婦過來。情愛之事,男人未必有女人能說道。” 裘良略想了一想,戳了他一手指,罵道:“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