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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吐了口氣:“因為他們覺得劫匪是好人。” 蘇澄拿胳膊撐在幾案上問道:“劫匪去打劫還抓他們當人質,怎么會是好人呢?” “他們覺得,劫匪完全可以殺了他們。偏非但留下他們一條性命、還給他們飯吃,必是心中慈善的好人,因為迫不得已的緣故才走上那條路的。” 蘇澄拍案:“留下他們性命難道不是為了以活的人質要挾官府好放他們逃跑?不給他們飯吃、他們餓死了,外頭的捕快沒有了約束不就直接亂箭射死劫匪了?” “沒錯啊!正常人都是這么想的!”賈琮偏了偏頭,“但那幾個伙計就是那樣想的。所以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是一種病,受害者對加害者非但不抱怨、反而因為加害者沒有對他們更壞而感恩戴德。你看——”他一指柳小七,“他們家整整一個家族不就是如此么?他們只想著天家留了他們性命、給他們飯吃,就沒想過天家不許他們娶媳婦、養女兒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蘇澄聽罷想了會子,看著柳小七憐憫不已,仿佛在可憐一個瘋子。偏她口里還低聲喃喃道:“好可憐……”柳小七本已讓賈琮說得心頭亂如麻,迎面撞見蘇澄的眼神,登時恍如胸口壓了個大沙袋似的悶的慌。 賈琮重重嘆道:“對了,得了心理疾病的人多半不知道或是不肯相信自己病了、或瘋了。” 蘇澄看柳小七之神情愈發憐憫了,臉上寫著:這么年輕好看功夫這么高強的少年竟是個瘋子!口里又低聲念了出來:“好可惜……”柳小七胸口的大沙袋又多加了一個。賈琮還欲再添幾句話,陳瑞錦以目止之;二人眉來眼去半日都沒說話。蘇澄又說道:“琮師叔,他們家如今離宮了是不?” “是啊。”賈琮道。 “從前是宮里頭借女子給他們……那個……”蘇澄抿了抿嘴,極快的覷了柳小七一眼,“既已離宮,他這樣的還沒娶上媳婦是不是就光棍到老了。” 賈琮拍掌:“是了!如今你們家預備如何?生兒育女這種事粉頭也不肯做的。你祖父若還想留著宮里頭的規矩,你們家的人口就到此為止了。” 柳小七茫然,好一會子才說:“這些事祖父大約還沒想過……” 賈琮道:“他該不會以為天下二三十年之后便能得新君而一統吧。縱然能,誰知道新君是個什么性情?就肯依著從前的規矩將你們養在大內?養著你們這一大家子得花許多銀錢。除去日常花銷,還得替你們養媳婦養女兒。須知尋常男子辛勞一輩子也只為了養個媳婦、女兒。說不得新君會另外張羅一隊火.槍手為護衛呢?他不肯要你們、你們怎么辦。” 陳瑞錦在旁補了一句:“太皇太后都開始謀火器了。” 柳小七不覺白了臉。蘇澄不忍心道:“你們倆別說了,小七兒可憐見的。” 眾人一時都不言語。良久,仍是蘇澄破了安靜。她輕輕的問陳瑞錦:“陳姑姑,如今冥頑不化的就是他祖父對么?” 陳瑞錦道:“不知。眼下看來仿佛是的。” “那他祖父總有殯天的一日?老爺子歸西之后是不是余下的人便會改了規矩?” 賈琮哂笑道:“改規矩?他們家這變態的規矩乃是依著宮中巨大且森嚴的約束方維持了這些年,不然根本成不了。澄兒你也學過的,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也就越大。如今沒了宮中那約束力,老爺子勉強依著慣性維持幾年;就如同牛皮筋兒捆著一團彈簧,待他沒了,立時得崩開。這才幾年?女衛那頭早已散了。” 蘇澄望著柳小七輕聲道:“你們家家規立足的根本無非兩條:皇帝需要你們、皇帝防著你們。如今這兩條皆沒了。” 賈琮驚喜:“澄兒還有這歸納能力!怎么我從前沒發覺?”蘇澄得了贊揚本該歡喜才是,偏她這會子歡喜不起來,只強勾了勾嘴角。 陳瑞錦微微一笑,向柳小七道:“罷了。別的且不說,你要不要去照看明漪?你若不去就只能我去了。我這些日子委實忙的緊,大約不會自己管此事,會派旁人管。” 柳小七道:“不麻煩了。四哥既不能出門,我照看下侄女兒也是應當的。” 陳瑞錦點頭,告訴了他地址,乃叮囑道:“此事麻煩。不可太招搖,恐惹官府留意;因都是些地痞流氓,走了一撥還有一撥。” 蘇澄問道:“可能與流氓頭子商議?” 賈琮道:“那塊兒最初的流氓頭子已離京了,一直沒有新流氓頭子打出來。” 蘇澄扭頭看了看柳小七:“要不你去做流氓頭子好了,罩著你嫂子侄女不在話下。”柳小七眼神閃了閃。蘇澄忽然撲哧笑道,“你侄女兒說不得能當個圣姑。” 陳瑞錦笑道:“明漪那性子,魔教教主也做得。小七,不如你先替她幾年?待我收了她做弟子,教導出來好管管城西之地。” 柳小七哼道:“她才六歲。等她當魔教教主,我早都一統江湖了。”乃告辭而去。后陳瑞錦送蘇澄回家不提。 他二人都沒想到柳小七做事那般快。次日,羅泰娘親來梨香院送信兒,說是昨晚有個魔影般的年輕高手,一晚上挑盡了城西二十四家賭坊!每到一處皆打得人家打手護院滿地爬,又隨手在人家雪白的墻壁上畫上一只鳥兒,瞧著仿佛是鷂子或老鷹。乃擲筆于地,躍上房梁嘩啦啦數拳頭拆出個天窗洞口來,從洞口飛身上屋頂,踏瓦而去。 陳瑞錦忙趕去戚氏家瞧了瞧。這幾日來sao擾她的人多了起來,她正愁得了不得。偏今兒沒人來。陳瑞錦寬慰了他幾句,又尋了兩個左近的閑漢打探。 那二人都說:“昨晚上賭坊出了事,今兒大約暫且沒人來擾潘家了。” 陳瑞錦問道:“莫非潘家得罪了賭坊?” 他兩個道:“四處滋事索錢的不就是賭錢賭輸了的?” 陳瑞錦啞然失笑,仍是搖頭:“只是治標。” 正文 第474章 話說這一日賈琮正在翰林院與人商議如何請先生,有蘇家的仆人急火火趕來:“琮三爺,老爺讓你趕緊去一趟。” 賈琮心里知道是他未婚妻把蘇澄的婚事攪黃了,偏不知她究竟干了什么,忙匆匆交代了幾句同僚,一壁收拾東西一壁問:“出了何事?” 那仆人跌足道:“琮三爺去了就知道了。” 遂趕往蘇家。到了大門口,只見門子脖子都伸長了!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