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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禰衡便是個赫赫有名的狂生。” 寶玉已聽出他幾分意思來了,垂頭道:“晚生不敢擊鼓罵曹。” 蘇錚道:“你雖不敢擊鼓罵曹,也不會忍辱侍賊。我且問你,倘或方雄在時看中了你們府上房子精巧別致,要逼你們搬走騰給他,你待如何?” 寶玉愣了。半晌才說:“他并沒有!” 蘇錚道:“聽聞方雄在京中也沒少抄家。萬一他有此意,你待如何。” 寶玉想了半日,咬牙道:“寧死不從!哪怕一頭碰死在石頭獅子上,也是一條冤魂!我不信他能住的安生。” 賈環實在忍不住了,翻了個大白眼子:“以書生之心度惡煞之腹!他殺人如麻,手下冤魂無數,多你一條不多少你一條不少,你想找他報仇還得排隊!” 蘇錚笑問他:“環兒呢?你待如何?” 賈環道:“先去溜須拍馬,胡扯瞎掰,什么我們府中的風水與他八字不合、他住進來會兵敗如山之類的。” 蘇錚道:“若他不答應呢?” “京城這么大,總能尋訪到比我們府更好的院子、花園子,挑一家沒有七十歲以上老人并十歲以下孩子的,慫恿他去奪那家。” 此言一出,連蘇錚在內都倒吸了一口氣。蘇錚立起眉毛來指著他道:“你說什么?!” 賈環道:“李代桃僵爾。盛世仁義禮信,亂世刀槍劍戟。旁人雖沒惹我,我也沒惹誰,無辜受難落在誰頭上都一樣。我祖母八十一了,侄兒才十二。八下里顧不著的時候先緊著自家要緊。先生,西洋英吉利國有諺語說,贈人玫瑰,手有余香。而世間之事多半是,園植玫瑰,鄰有余香。鄰居若是嫌旁人院中的香聞著不過癮,當是他自己也種上一盆,而非我將我的送給他。”后頭這番話跟前頭全然不搭,又隱約有幾分意思相通。賈環純粹是顧左右而言他,引開蘇錚之念頭。 蘇錚果然讓他帶歪了,想了想也有道理,一時不知如何相駁。 賈寶玉卻說:“你這話不對。方雄若是原本就看上了旁人家,那是他害人;若是你攛掇的,便是你害人了。” 賈環簡直想踢他一腳!好容易把蘇老頭給糊弄了,聽了這句話,老頭眼睛立時亮了起來。只得說:“那依著你的意思,連老祖宗帶蘭兒一并碰死,然后方雄使人來清掃尸身住進去?” 寶玉急道:“自然不是!我只說我一個碰死,莫帶累上旁人!” “你一個人碰死之后,老祖宗眼睜睜看著你的尸身被方雄清掃了,大約也去了半條命。方雄若是高興,我與蘭兒合力抬著她老人家搬到廟里住去;他若不高興,嫌你污了他的院子,將我們全家一人一刀悉數砍了,連收個尸的都沒有。” 寶玉跌足道:“我只說不可害人!” 賈環兩手一攤:“你倒是出個主意啊!究竟怎么做?” 他哪里出的了主意?哽了半日說不出話來。 賈環又道:“倘或別人跟我仁義,自然我也跟他們仁義。偏如今世上之人多半并不仁義,獨我仁義不就有多快死多快了?遇見方雄那般惡煞又不同,險惡之境自保是頭一件大事,旁的也就顧不得了。我方才的話還沒說完呢。若是咱們府里老老實實搬出去、將榮國府讓給方雄,旁人不說,老祖宗八成要氣死。我挑上一家沒有老人幼童的人家慫恿他去奪,那家人但凡沒有寶玉哥哥這樣的,八成只能忍辱吞聲搬走,我再悄悄給他們些銀子便是。還能多給些,算是謝他們替咱們擋了災。他們雖無辜,也確實是因我之故受難;我才說過,那個時節也顧不得了。” 屋里頭又靜了下來。 賈環輕嘆一聲:“寶玉哥哥!你不害人,有人害你。總不能干站著讓人害吧?你要干凈,我只得不干凈了。誰讓我是你弟弟呢?”賈環實在與他并無多少手足之情,只是沒法子不管他罷了。偏這幾句話說得寶玉賈政眼淚都掉下來了。 半晌,寶玉長嘆道:“府里只交給你,這等污濁世道,不如去做和尚的干凈。” 賈政急了,才要說話,賈環搶著說:“你先納一房妾室生個兒子再出家。老爺還有我呢;老太太并太太沒了你一個也活不了,你有個兒子給她們她們也有個念想。別指望我孝敬太太;我縱孝敬她,我也不是你,她還是活不了。” 寶玉啞然!又跌足道:“怎么竟連避世得個干凈都不能么?” 賈環道:“古人云,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你得了她兩個十七年的關愛,不還清就想走?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想要無牽無掛,先把債償清了。” 寶玉又啞了。 屋內又默然許久。 蘇錚這會子方想起來,賈環賈琮哥兒托人從詔獄將他們一群老大人救出來,聽聞還偽造了圣旨!方雄在京中殺了那許多人,這十三位忠良并全家皆保全了。環兒方才的主意委實不善;如他所言,那般情境之下,為了保自家旁的也顧不得了。乃長嘆一聲,問寶玉道:“賈二公子,若要跟著我念書,你可愿意將從前那些念頭一齊去了?從今往后,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寶玉低頭思忖了半日,誠然道:“只怕去不掉。” 蘇錚點點頭,向賈政道:“此子與我無緣。世道險惡。就讓他在家中讀書作詩,莫要胡亂與貴人結交,恐怕惹禍。” 賈政終于也長嘆一聲,向蘇錚道:“政算是明白了。寶玉這孩子,不及環兒多矣。” 賈家父子三人遂告辭而去。 說來也巧,此事過后不過數日,有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掐指算算時間到了,雖知道有不知來歷之人攪亂世局,橫豎要往神瑛侍者處走一遭,渡化于他。 寶玉見了他二人雖也吃驚,倒還有禮。聽他兩個說了半日“隨我們去罷”,只搖頭道:“前債未償,不敢離世。” 正文 第194章 卻說這一日臺灣眾人正在瀟.湘館議事,忽有人進來回到:“京中急信!” 賈琮忙接了打開,原來是賈環的。前頭寫的是司徒磐當下難題,如科舉、六部等等,順帶提了一筆“江南七怪”;后頭便將建安公主當日所言撿了要緊的錄了下來。眾人傳看后都笑賈環這么容易便被人家迷上了。 賈琮道:“莫看他只寫建安公主說了什么,最要緊的沒寫。” 惜春問他最要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