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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過宮里頭是何模樣么?” 賈母喝到:“閉嘴!”因瞪著賈赦道,“老二說的很是,世上沒有欠錢不還的道理。” 賈赦忙說:“各家都沒還呢!咱們還了,人家還不還?況老二媳婦不是日日叫艱難么?如今咱們家也艱難,再借一時罷了,來日旁人都還了咱們再還不遲。” 這些話本是賈母對王夫人說過的,她豈能不知?只是府里連個撐得住臺面的人都沒有。闔府讓歹人迷了,這么些日子沒個交代。聽說前兒賢王府里跑丟了一條狗,竟是當日就尋回來了。可見這榮國府看著光鮮,外頭已是不放在眼里的。若要等寶玉出息尚需時日。除了宮里的大丫頭,竟是沒有旁的法子了。 遂毅然說:“我意已決。開大庫房、取銀子、還給國庫。” 賈赦還要說話,只聽外頭一陣大亂,剛罵了一句“嚎什么”,只見幾個管事的女人慌慌張張涌了進來:“老太太,璉二奶奶暈倒了!” 賈母忙問:“怎么會暈倒的?” “二奶奶方才領人去盤點西北角的大庫房,打開庫房門一瞧,里頭只剩下一堆空箱子了!” 賈母聞報眼前一黑幾近昏厥,賈政急忙上前攙扶,賈赦卻是一心想去庫房看看,急得在屋里轉來轉去的又罵人。好半日賈母才緩過氣來,拐杖除地,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扶我過去!” 眾人急急的趕過去,只見許多管事兒的都聚在前頭,庫房門齊刷刷的開了四間,果然都是空的,連半樣東西也沒剩下。賈赦早已破口大罵,賈政急慌慌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賈母沉靜,喊人一間間都打開,她從頭到尾細細查看,終于在倒數第三間庫房里頭撿到了一枚小小的簽子,上頭有一個“冷”字。因捏起來問道:“可有人見過這個?” 眾人趕忙挨個兒過來瞧了一眼,都說不知。唯有一個管事的道:“在哪里看到過這模樣的簽子似的。” 賈母和藹道:“你且細細想來,這仿佛是什么商號用的。” 那管事本是采買上的,想了半日,說:“似乎是一家賣古玩的,偏想不起來叫什么。” 立時有人喊道:“周瑞的女婿不是開古董鋪子的么,就姓冷的。” 另一人搖頭道:“周瑞自己家不也遭賊了么。” 又有一個在旁說:“闔府的管事唯有他家外宅平安無事,府里他們家就那么點兒大地方,能擱下多少東西。裝個樣子罷了。” 賈母陰沉著臉道:“先將人拿了,不得走露風聲,請五城兵馬司的人來。” 下頭立時有人應了,分了好幾路領著幾個龍精虎猛的小子直撲往周瑞全家的去處,不由分說將人拿了,憑他兩口子吼天吼地的叫屈,拖著送到大庫房前。 賈母這會子仍在細細查看后頭的那座庫房,待查完了方出來,盯著他們看了兩口子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看得他二人渾身都涼透了,因親手拿著那簽子問:“你們可見過這個?” 周瑞如何不認得他女婿鋪子里的簽子?偏他早看到這一溜敞開大門的空庫房了,疑心這簽子與盜賊有牽連,連連搖頭道:“不認得。” 賈母道:“不認得便罷了。”乃命人將周瑞兩口子關在一處,他們家的小子媳婦另關一處,起身領著人回院子去了。 回到屋里,賈母只在正中椅子上端坐,并不發一言,旁人更不敢說話。不多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到了,賈母不便親見,乃使賈政出去說清原委,又將那簽子交給他們。下頭早有人告知了冷子興家古董鋪子的方位。 五城兵馬司來的人聽聞是榮國府遭了賊而非豪奴,立時點頭哈腰,先是往案發現場去轉了轉,見那空蕩蕩的一大排庫房不禁咂舌,暗嘆好大的胃口。又問可否提審周瑞兩口子,跟著人說,那是我們家的管事與太太陪房,老太太欲先問問。那人自知這等豪奴熟知主人各色秘辛,便不再強求,拿著簽子往那冷子興的古董鋪子去了。 因年關將至,冷子興正在店內盤賬,忽然外頭一通亂聲,才咳嗽一聲,問:“做什么呢?”就見幾個衙役闖了進來向他齜牙一笑:“冷大爺,你犯了事兒了。”不由分說,拿鎖套上就走。 冷子興喊了幾聲“冤枉”沒人搭理他,眼看著都已到了大街上,無數閑人皆上來圍觀,他平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頓覺羞慚,喊道:“我岳家是榮國府的人!” 那衙役兜頭就給了他一下:“你還做夢呢!如今就是榮國府將你告了。” 冷子興頓時愣住了。 衙役又道:“你那岳父可有偷盜主家財物?你可有替他銷贓?” 冷子興以為東窗事發,登時膛目結舌,沒一句話出來。衙役重重哼了一聲,拉著他走了。 眾人看他那模樣便知道確有其事,“哄~~”的傳開去。 另一頭賈母使個了信得過的朱嬤嬤審問周瑞兩口子。起初他們只一股腦兒叫屈,又是起誓又是表忠心。待聽到女婿已讓官府鎖走了,便變了臉色,仍是不肯說半個字。那嬤嬤審了大半日,嘆道:“你們再想想,老太太自是不愿意這些家事驚動官府的。如今幸而是我,若換了旁人,只怕有的苦頭你們吃。再有,怎么不想想你們家小子呢?” 周瑞家的便動搖了些,又掙扎了會子,終是交代了幾件王夫人的舊事。 朱嬤嬤又不是來問這個的,皺眉道:“大庫房也是二太太讓你們動的?” 周瑞苦笑道:“我媳婦本是太太陪房,我二人只幫著太太做事,這府里上下大都知道。大庫房我們雖心里知道些子,又哪里敢動那個念頭?再說,縱是我們干的,我們何至于那般傻,帶著女婿店里的簽子去?顯見是遭人誣陷的。” 朱嬤嬤又問:“前些日子闔府的下人都遭了賊,你卻是晚飯后出去了一趟。” 周瑞家的大驚,忙陪笑道:“那事兒我卻是不能告訴嬤嬤的,只是二太太知道,老太太只問二太太去便了。” 朱嬤嬤點點頭,恐怕是什么府里不該說的事兒,她也不想知道。瞧著今兒也問不出什么來,鎖了門出來,回去向賈母細細敘述了一回。 賈母思忖了半日,問道:“依你看,可是他們干的?” 朱嬤嬤搖頭道:“他們哪兒有那個本事。我的老祖宗,便是搬家也沒那么容易。我瞧著仍是外賊干的,九成就是上回那些子。周瑞兩口子想來也是遭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