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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佞,捍衛版圖疆土,上不辱沒祖宗,下不受後世罵名。”言罷,他不顧老丞相眼中含淚,只轉身背對,無聲將他勸退了。老丞相行禮殿前,跪著,聲腔嘹亮地說,老臣定不負陛下今日所托。衛胤出了寧和殿,徑自回了他常年久居的觀瀾殿。方才入門,便見得桌上有一碗湯藥,濃黑顏色泛著極重的苦味。宮人伺立在側,這藥是榮貴妃殿中人親手熬的,她倒曾解釋是用以治療疾病,就是衛胤自己記不大清了,也忘了持續服用多少日子。他不過問,毫不猶豫地將藥喝了,放下空碗。這碗藥中,含有微量的奇毒,本來對身體無大傷害,可每日進服不斷則就危害深遠,屆時怕是死了,還查不出根因。衛胤知道這事,他自問沒有尋死的念頭,為什麼會沈默地喝下去,甚至從不徹查,這也是他非常疑惑的問題。他就是不太確定地感覺到,把它喝下去心里會比較踏實,不再模模糊糊,活著不知所以然來。敬帝終於垂危病榻前了。他躺在床上,無力以言語傳令,因而只能默默期盼閑雜人等快些離開罷,交雜的哭聲令他心煩得厲害。好不容易清凈耳根了,五更天剛過,又有道身影就悄然進入了觀瀾殿。衛胤發覺有來人,他微撐起眼簾,眸光望向了床邊。他以為大概已到老年了,現在看見徐桓和印象中差異不大的外貌,他才猛然想起,原來這才過了三年。距離那個人死了,才剛剛過了三年。衛胤虛弱得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他近乎是絕望地盯著徐桓,略帶懇求的眼眸流露出了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意思。幾乎不需要做任何猜想,他根本不懷疑徐桓這次回宮,肯定還是和那個人有關。明明懂得他想說的話,徐桓還是無視了敬帝內心的想法,他面無表情地站立在床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將敬帝扶起身子坐靠著,瓶口對準他的嘴唇,強迫性地把藥給灌了進去。聞於野,你怎麼都死了,還不放過我。我想死還是想活,與你何干,你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何苦還要干涉我。敬帝只感到全身劇痛,通體冰寒,可能是幾年前的舊傷又再次復發了,他的喉嚨收縮哽痛的十分厲害,那藥被迫灌入,這甚至還引發了眼疾,初始是眼角沾惹了濕潤,後邊,有淚水便止不住地淌落了下來。你不過一年的愛戀,竟然要了我一生來奉陪。聞於野,你太狠心了。徐桓小心翼翼地把敬帝放下,為他蓋好被子,之後觸見他無聲淚流的樣子,這完全不似他記憶中的陛下。不再冷傲清高,變得消瘦枯萎,病入膏肓,心病最難醫治。徐桓緩緩屈膝跪在衛胤床腳下,幾年前心性怯懦的他也變了,變得成熟了,也沈重了,他柔聲開了口,說:“陛下,這藥是聞於野臨終前托付臣煉制的,等他死後,取他心口一片,依法煉成粉末便有起死回生的療效,能解百毒。”他頓了頓,俯首盯著自己挖心制藥的雙手,輕吁了道長氣,繼續好言規勸,“陛下,聞於野一生從未強迫過人,對臣是,對陛下也是。他當初不顧一切為了陛下,只求您高興,就怕你憂愁,所作的事情也從不求陛下回應零星半點,而現在他大概要強迫您一次了。臣懇請陛下看在聞於野真心的份上,看在他命不久矣時還想著陛下的安危,求陛下順了他的心意,保重龍體,好好活著。”話道盡,徐桓很久都沒得到回應,只有床上微弱又吃力的喘息,交織著若有若無的哭腔。敬帝緊閉著雙眼,他想再見見聞於野,很想很想,但無奈他怎麼努力回憶,眼前總無法浮現他的容顏,只有疼痛的感覺那般強烈,逼得他不得不鼓足了力氣,以低微幾不可聞的嗓音,說:“當年,你沒有找我,沒有告訴我,怕自己見不到他……可是,你卻讓我,見不到他,最後一面,徐桓,你知道嗎,我想殺了你,又怕他傷心。”他的神情淡漠卻又凄苦,多年來首次提及那些往事,顯的這般笨拙,“那個小孩,放火燒了寧安殿,他住過的地方,也沒了,我很難過……也想殺他,又怕他不肯。”久埋住的悔恨又被翻出來,徐桓把頭垂得更低,他不敢打斷敬帝比微風更輕的言語,聽見他沈沈地怪笑幾聲,又笑又哭,混亂顛倒地呢喃著:“最可恨的,不是你們,是他啊,徐桓,你知道麼,可恨的是他,是他啊……”說這事太需要勇氣了,他說著便開始嗚咽,享受著撕心裂肺的錯覺,粗啞的聲調越發顫抖了,“你說說,他怎能那麼可恨?連說也不說,讓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等我,不告訴我,你說,怎麼會有人,這麼可惡呢……”四周彌漫著黑暗,徐桓也懷著萬分酸楚,想著,這就是在萬丈谷底了。他回了家鄉陪伴老母,慎兒隨了道士云游江湖,他們都展翅遠離了,只留了衛胤還在這里。最痛苦的人以最麻木的姿態生活在過去里,在那副看不出異樣的軀骸下早已被心魔蝕空了,日夜折磨,硬生生痛得他都不再覺得痛了。……天子病愈,重掌朝綱。與此同時,他下令徐桓重整寧安殿。若是執念已成了心魔,那便容了這心魔在體內存活吧,就像聞於野的心又回來了一樣。心和心魔,總不會寂寞。歷時半載,寧安殿恢復原貌。衛胤前往觀覽,舊景重現,一剎那時光仿若倒回,那些日子復又盡現跟前。可惜了,當初,合該多看他幾眼的。寧安殿功成後半年,敬帝封西宮容妃皇後頭銜,同時又罷免了容將軍的官職,撤除他一切職務,賞賜他後半世從此清閑。不出半月,容將軍的親兒,皇後容妃的兄長,南伯侯容行云全家招致殺戮,妻兒喪盡,伯侯首級下落不明。頃刻間,天下諸侯皆是人心惶惶,恪守臣禮,唯恐禍事殃及自己。敬帝秘密送予了皇後一份薄禮,木盒中盛放她至親首級。容可兒一生都絕情無心,兄長慘死也不見多傷痛欲絕,只有事敗的悔恨。不過,她這樣一個婦人天性中,偏根深著母愛。她將太子視為天下至寶,任何人事都不可比擬的,她的琛兒。他出生時,她便為他一刀刺死產婆,以保全他的秘密。唯恐有日藏不住兒子身體上的怪異,到時面臨廢貶的悲哀下場,在父兄的慫恿下,她遂動了殺機,唯有將他穩穩扶上帝位才是萬全之計。如今事已敗露,也怨不得人了。特務府的庫房中,最高機密檔案仍留有皇後容氏毒害天子這一宗卷。天子批示,經朕查閱,此事不實,壓下不發。又過半年,敬帝下旨退位,後全不顧文官力阻,武將以死諫言,毅然讓位於儲君。太子見琛年弱幼小,他登基皇位,昔日容妃今貴為皇太後,她垂簾聽政,與數位監國大臣共同把持朝政。衛胤與她共商,太子不能無母親在身旁,她也是有所實才,他將扶她上位,但無論現下往後,容氏一族只可享皇親國戚之富貴榮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