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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美酒亦是nongnong的烈氣,入喉化作一團火,直直從喉間燒到心里。柳微瑕好酒,自打從穆清手中嘗過了邊境烈酒的滋味,便再也瞧不上京中的溫和佳釀。紅塵一騎妃子笑雖是千古美談,但柳微瑕不愿因她一人的一時之好而花費大量的勞力財力,便從未命幽州進貢美酒,只是托穆清回京時捎帶數壇。 宋佼好動又不愛酒,在酒鋪子里坐得無趣了,便央求著父親帶她上街轉悠。 宋佼的眉眼極其肖似穆清,如此可憐巴巴地將宋修遠望著,他著實難以狠下心拒絕。看了眼穆清,他寬慰道:“我帶阿佼出去走走,很快便回來。” *************** 入夜,又是一陣刺骨寒風。 “阿暄與阿暉都睡下了?”宋修遠歸來,掩上了房門,將深夜的刺骨寒風悉數擋在了屋外,悄聲問道。 “恩。阿佼與阿曜呢?”穆清坐于案前,正對著燭光縫制著一個腰圓荷包。 “阿佼白日里隨我走得遠了些,現已睡了。阿曜仍在溫習功課。”宋修遠走到穆清身邊,應道,“阿曜七歲了,過些時日,我想帶他入軍營歷練歷練。” “軍營之事我不大懂,你瞧著合適便好。”穆清專注于手中的針線活,輕聲附和道。她知曉宋修遠七歲那年便被父親提溜進了軍營,瞧著宋修遠日后的模樣,想來宋懋此舉不會錯。眼下宋修遠欲將宋曜送入軍營,她亦未覺不妥。 男子本就該歷練,若一味養在后院,難免不成了紈绔。更遑論宋曜是鎮威王府的嫡長子,將來會承襲宋修遠的爵位,比之同歲小童,肩上的擔子更重,除卻詩文功課,于弓馬射御一道,早些歷練亦是必要。 隔著明滅的燭火,穆清的神情柔和,眼角眉梢俱是一抹暈不開的溫情。宋修遠坐在她身側,靜靜地望著她。九載歲月匆匆而過,可穆清還是那個穆清。在他眼中,她仍是那個初嫁入鎮威侯府的嬌俏美人。 宋修遠將目光挪至她手中,疑惑道:“阿謠在做什么?” 穆清放下手中的繡活,從籃中揀出一枚玉佩,遞給宋修遠:“我想把這個傳給阿佼,日后她到了京城,能以此傍身,也算有所可依。” 縱然先帝賜名時并未明令定下姜甫與宋佼的親事,但這些年來,隨著年歲漸長,這兩個孩子雖分隔兩地,卻不知怎的,甚至薛太后亦總會在言談間意有所指地撮合兩個孩子。 宋修遠看了眼手上的玉佩,正是祖母裕陽大長公主的手令。當年穆清正是用這枚手令從先帝口中換回了鎮威侯府的一線生機。生下阿佼出宮的時候,先帝遵循大長公主之意,又將手令還給了穆清。 闔起雙眸,昔年的種種,恍若昨日,歷歷在目。 興慶殿內,他跪在明安帝身前,身上仍是染了血的白袍與磨損的玄甲。 明安帝負手而立,聽著他細細稟明這一年來他們在北境所遭遇的種種軍情。 語罷,他雙手呈上兵符。明安帝從他手中接過兵符,又將裕陽大長公主的手令放至他手上,嘆道:“鎮威侯,你有一位好夫人。” 睜開雙眸,宋修遠笑道:“不必了。” “為何?”穆清回望著他,不解。 宋修遠從袖中拿出了一枚墨玉環,送到穆清眼前:“這是方才臨睡前,阿佼給我的。” 借著葳蕤的燭光,穆清看清了玉環上用秦篆刻的字——“甫”。 “這是太子殿下的飾物,怎在阿佼手里?”穆清驚道。 宋修遠把玩著手中的玉環,輕輕喟嘆道:“你也是知曉的,太子與阿佼一直有書信往來,前些日子,太子將他的手令贈給了阿佼。” 手令!? “這...阿佼竟也收了?成何體統!”穆清心中大駭,一時語塞。 男女私相授受事小,左右兩個小娃娃眼下年歲尚小,且穆清本就不在意這些虛禮;但手令含藏了東宮威儀與太子之令,絕非一般私物。 宋修遠見穆清面色不善,笑著寬慰道:“阿佼便是算準了你會惱她私下收了太子的手令,才特意從我這處轉了個彎讓你知曉。阿佼雖活潑了些,但遇事卻也極有分寸,她希望你能借著皇后殿下的關系將玉環送回至太子手中。” “太子亦是個極有主意的孩子,像極了陛下。這手令太過重要,他絕不會隨意贈與他人......眼下既然贈給了阿佼...只怕皇后也難改他的主意。”穆清看著宋修遠手中的玉環,喃喃,“罷了,有了太子的玉環,阿佼哪還需要祖母的手令。” 穆清將手上的針線活計皆丟進籃中,輕嘆了口氣。她拿起裕陽大長公主的手令,放回到自己的黛色荷包中。 宋修遠將手上的墨玉環小心翼翼地收起,亦隨著穆清嘆道:“到底是太子所贈,還需想個法子讓阿佼心甘情愿地存好......嘖,姜甫那個小崽子!” 穆清將針線籃子收入柜中,見宋修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孩子們漸漸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阿遠可知從前祖母是如何教導我的?她說這天下終究是后生的。我想,待阿佼再大些,你我便能放手了。這枚墨玉環,她定也能處置妥當。” 宋修遠頷首,又牽著穆清的手,引著她坐在自己腿上,蹭到她耳畔悄聲問道:“既如此,阿謠可想好了要將祖母的手令傳給誰?” 穆清雙手覆上宋修遠圈在她腰間的雙手。實則她并不想將手令傳給三個兒子。眼下她竟有些能體味為何裕陽大長公主將老侯爺尚在人世的真相瞞著宋懋與宋修遠。一個兒郎,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成長為頂天立地的錚錚男兒。 “阿曜他們三個皆為男兒,兒郎闖蕩天下靠的是自個兒的真本事,萬不可讓他們因這枚手令而有恃無恐。”不及穆清作答,宋修遠徐徐道。 穆清聞言,頷首應和:“我亦如此作想。” “如此,為了不辜負祖母的好意,”宋修遠將穆清攬入懷中,柔聲問道,“夫人可愿再為我生個女兒?” ☆、番外二 “身無百錢,竟也想著來我醉臥閣?” 醉臥閣是涼州城內最名貴的酒肆食鋪,其中的葡萄美酒,遍尋整個隴右道,更是無人能及。數十年前涼州刺史入京述職時曾向柳皇后獻上了閣中的葡萄美酒,得了柳皇后不少溢美之詞,自此以后醉臥閣便名聲大振。是以城內的大小職官,遇事便總喜邀三兩好友共赴醉臥閣,品一品閣內的美酒,顯一顯自個兒的闊綽。 數十年過去了,昔年好美酒的柳皇后自先帝大去后,早已深居后宮,不大理事;之于風流媚骨一詞,世人亦大抵只知當今皇后宋氏,而昔年和親嫁入夏國和親的蜀國莫氏女,也只能在依稀的傳聞中追尋其風姿了。 天下幾經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