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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紋,明明是極艷麗明媚的服飾,卻更顯其面色蒼白。她一手搭著柳依,一手執起繪了芙蕖風柳的團扇,以扇遮面,想要掩去自己憔悴的神態。 “太子殿下在何處?”進了殿內,周墨對著留在東宮的楊依淡淡問道。 “回殿下的話,太子殿下此刻尚在明德殿處理政務。”楊依躬身答道。 周墨看了眼更漏,今日晨間出來得早,回到東宮竟還能趕上午膳的時刻。姜懷信極少來她宮里用膳,她便喚人呈上了午膳。 味同嚼蠟。 看著面前幾乎未動的菜肴,周墨放下玉箸,命人撤了去。 “太子殿下到——”就在這個時候,承恩殿外的內侍朗聲唱到。 周墨心中一驚,忙拭干凈嘴角,匆匆行到外殿,對著來人躬身行禮:“殿下萬福。” 姜懷信仍是上朝公服的打扮,望了眼清冷的外殿,冷冷“恩”了聲,信步走到主位前坐下了。 周墨偷偷打量著姜懷信,猜想他應還未用過午膳。所幸他只是坐在了外殿,若叫他瞧見內殿尚未撤去的飯食,知曉她一人獨食,不知又會如何作想? “幾時回來的?” “約莫一個時辰前,下人道殿下仍在明德殿,故而妾未曾前去請安。”周墨規規矩矩地答了。姜懷信雖借助她母家的勢力,卻又忌憚外戚,故而不喜她問及朝堂政事。嫁入東宮的這四年,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著姜懷信的各種喜好與規矩,極少問及前朝事。 姜懷信見周墨一副乖順的模樣,面色稍有和緩,問道:“那你可曾聽下人道是何人將本宮困在了明德殿?” 周墨搖頭。 “京兆尹張放張大人。”姜懷信冷笑道。見周墨面上飄過一瞬的錯愕,他又追問道:“京兆尹司京畿城內庶務,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皆在他的掌控之內。想來你也料到了張放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周墨聞言,身形一頓,倏地跪倒在姜懷信面前:“妾知錯了,是妾一時心慈手軟,才讓那賤婦得了出逃的機會,望殿下給妾一個補過的機會。”張放這個時候來尋姜懷信,除卻宋修遠帶著穆清回京,還能有何事?是她一時大意,才致使宋修遠救出了穆清,撕裂了東宮與鎮威侯府面上的平和關系。 姜懷信看著伏在自己面前的嬌小身軀,心底的怒意一時竟沒了發泄的去處。究竟該怨誰呢?若當初他不將此事交給她,親自出面,便也不會有今日這般被動的困境。 他是父皇元配發妻嚴皇后的獨子,八歲的時候便被父皇冊封為太子。自那以后,除卻和其他皇子一齊入國子監求學,他還需在閑暇時間接受父皇與三師的額外教導。但是隨著年歲漸長,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他自知自知平平,論學識,不及幼弟那般腹飽萬言;論見聞,比不過行遍天下的四皇弟,他比他們多的只不過是太子三師所傳授的策論與為政之道,便只能盡早在朝中布下自己的暗樁,防患于未然。所幸他的幾位皇弟年歲較小,皆不怎么成氣候,他在這個太子之位上穩坐至今。 但是自去歲姜懷瑾回京后,朝中勢力便開始漸漸有所扭轉,不受他所控制。他逐漸感受到了威脅。年初姜懷瑾及冠后,掛職禮部不過短短幾月,就摸清了申屠驍三試的始末,還干脆利落地解決了褚遂。 失了褚遂一脈,于他而言有如失去左膀右臂,他亟需再尋一個幕僚。而這個時候,他想到了涪州刺史獻上的美人,那個和鎮威侯夫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蜀國嫁了一個假公主過來,而原主莫詞落在了他手上,多么好的一個機會!鎮威侯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頭是莫詞從前的貼身侍婢,利用那丫頭他可以不知不覺地將莫詞換進鎮威侯府。日后若被宋修遠發覺了,假公主與夏蜀連橫,孰輕孰重一望便知,他根本無需擔心宋修遠會為了一個山野丫頭鬧得天翻地覆人盡皆知;反之,他幫宋修遠尋得真公主,于情于禮,鎮威侯府都欠下他一個人情。即便宋修遠恪守祖制不愿與他結黨,莫詞身上有他種下的蠱,為了每月一粒的解藥,她只能唯他是從。一旦莫詞到了侯府內,假以時日,他不怕得不到宋修遠手里的兵權。 彼時他正為褚遂留下來的爛攤子焦頭爛額,無暇他顧。故而當周墨知曉并懇求他將此事交給她時,他應了。他在褚遂的案子里做了些手腳,將周墨送出了京城,以方便她行事。他不喜婦人干涉黨爭,但是周墨是東宮太子妃,是未來的國母,撇去母家的勢力,她想要待在他身邊,就必須要有相應的魄力與膽識。有些事情,鄭良娣可以避之不見,但是周墨必須去做。 這件事,交給她正好。 但他卻萬萬沒有料到,周墨收著那鄉野丫頭的命,卻遲遲不肯有所動作。婦人之仁!本是極好的局面,卻因周墨一時的猶豫讓兩人皆落到了宋修遠手中。 周墨......他不禁懷疑,這個連一位假的宗室女都應付不了的中書令嫡女,究竟能否擔得起太子妃與皇后之責? 但是不能否認,她并不愚笨,知曉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跪求一個補過的機會。她的這個反應,亦正中他下懷,后頭的一應布置,還是離不開他的這個太子妃。 理清思緒,姜懷信嘆了一口氣,緩緩將先前張放所言對周墨道出:“前日夜里,宋修遠身邊的侍衛護送著一個女子去了悅世客棧。” 周墨跪在地上,抬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姜懷信,沉默不言。 得不到回應,姜懷信無奈,繼續道:“眼下莫詞仍在鎮威侯府,她有郡王之女的身份加持,宋修遠尚不敢有所動作,只能將野丫頭放在侯府外頭養著。” 放在侯府外頭?周墨心底升起一抹疑惑。今日回京時,她聽親信道那日夜里宋修遠親自將穆清抱回了府,連鎮威侯府門前的門檻都舍不得讓她多踩一下。 “妾......聽聞那日鎮威侯親自將那丫頭帶回了侯府?”周墨斟酌言語,輕聲試探道。 姜懷信冷冷道:“障眼法罷了。將野丫頭安頓到了悅世客棧后,侯府隔日便送去了三個丫頭。” 周墨想起親信稟道宋修遠懷里的那個雖身形瘦弱,罩著寬厚的大氅,內里依稀是小廝袍服的模樣。彼時她還疑惑是探子看走眼了,眼下聽姜懷信所言,有如醍醐灌頂。宋修遠懷里的,原只是個與穆清身形相仿的小廝!而真正的穆清,被宋修遠掩人耳目地送到了客棧。莫詞仍在侯府,仍是鎮威侯府主母的身份,宋修遠顧及她的身份,又怎可能明目張膽地將穆清帶回去? 不及周墨再回應,姜懷信吩咐道:“這幾日本宮會想辦法將人從客棧里弄出來,事后你暫且好好養著她。宋修遠既然看重那個丫頭,那么中秋宮宴上,本宮便用這個丫頭回敬他。” 出了這樣的事,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