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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迷糊時,似還在暗惱那門房小廝太不知好歹,若再將此人留在那兒當值,只怕鎮威侯府的待人名聲都要盡數被他給毀了。 是以第二日等著宋修遠上朝后,穆清索性將那些紛繁思緒拋之腦后,專心致志對付起府內的一干下人來。 她心底的韌勁被近日接連的意外與遭遇勾了出來。左右如今端坐在鎮威侯府主母位置上的是她,有人不愿她做侯府夫人,她偏要將這個位子坐得穩穩的。 鎮威侯府雖算得上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顯貴,但不知為何,自先祖始便門衰祚薄,穆清往前的幾位侯夫人皆只育有一子,是以宋修遠這顆獨苗苗并無旁的叔伯兄弟。到了如今,鎮威侯府門庭更是冷落,除卻歸隱山林的裕陽大長公主,府上真真正正的主子,算起來只有他們二人而已。 穆清心中藏了事,便也不去管那舞譜,收拾好后便行至中堂,命宋崢海棠理了府中各處從人的名冊,細細查看。 正翻閱著府中各處管事與仆役之名,穆清心頭突然閃過一絲疑惑:初八與陸夫人的普華寺之行乃初七才定下,除了海棠及東苑里貼身的幾個丫頭,理應無人知曉。但瞧厲承那日的模樣與阿兄后來的言行,他二人似早已知曉她那日會出現在普華寺。 莫不是有人將她的起居事宜透了出去? 穆清越想越覺得有這般可能,只是不知是有人花錢從府中買了消息,還是干脆在侯府里放了個細作。盯著名冊簿子,她稍加思索,干脆吩咐海棠喚來了各處管事,商量著將那些粗使仆役換了供職的院子,又勾了些平日里不甚上心的名字放去了京郊的莊子理事,末了將昨日那瞧著嘴皮子甚溜的門房小廝打發去做采買的事宜。 如此將府內從人調換至不同的管事名下,即便那暗處的人再有心將她的消息透露出去,也需花費比往日多出數倍的功夫。 侯府中可能存有細作一事本講求速戰速決,但穆清思慮著年關將近,且她此時暫無周全的法子揪出府中細作,便索性讓闔府安安靜靜過個年,亦免得仆役饒舌道她這個新的當家主母自恃過高。 東苑乃是鎮威侯府主院所在,其中的從人仆婦不便隨意變更,她自個兒便可趁這幾日留心身邊的丫頭婆子。比之將人打發到摸不著她的地方,年前將人揪出來反倒更令穆清安心。 *************** 經昨夜那一鬧,那門房的小廝被管事師傅扣了銀錢,正暗自僥幸著未被侯爺一腳踢出府門去,絲毫不知自個兒已被夫人點了名去做采買跑腿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他哪會知曉那窮酸書生模樣的游俠兒口中的寶是真的?又哪能想到區區一介游俠竟能得到侯爺禮遇? 昨日所見,不可不謂大開眼界。 真真所謂是吃一塹長一智,有了昨夜的經歷,當他瞧見同樣游俠兒打扮,瞧著甚至比杜衡更離經叛道的陸離時,也不似往日那般鼻孔朝天了,恭恭敬敬給通報了進去。 穆清見到陸離的時候,這廝正提著兩壇酒,立在庭中若有所思地瞧著點在枝椏上的紅梅,連她走近都未察覺。 “先生莫不是來尋將軍喝酒的?將軍現下應在衙署。”因知曉陸離生性不羈,是以穆清也并未與他寒暄,直接拿捏著他手中的兩壇酒戲謔道。 陸離聞言卻是朝她斂衣行李:“見過夫人,小生此行不為尋侯爺。”陸離從懷里掏出一本薄冊,遞給穆清。穆清順手接過,眼風一瞟,竟是舞譜。 這舞譜,此時難道不應該躺在東苑案上么?怎在陸離手上? “侯爺昨夜將這舞譜送到小生這兒,命小生查驗此中是否淬毒。小生驗過了,無毒無害,是以來府上物歸原主。只是這薄冊的年歲久了些,翻閱時容易起塵,還望夫人多加留心。” 原是宋修遠認定杜衡與厲承乃一丘之貉,唯恐借舞譜之機再對穆清有所圖謀,便連夜命林儼將舞譜送至陸離的醉園,他本想著以陸離的本事,一夜的時間足矣,在穆清晨起前便將舞譜送回,沒想今早上朝時陸離都未傳來任何消息。 陸離的本事自然不是假的,雖然不知宋修遠意欲作甚,但是瞪著眼珠子不到卯時還是將事情解決了。 他前前后后又將那折騰了他一晚上的舞譜翻了不下十次,突然悟了:蜀女好舞,看那穆清公主體態婀娜,應也是個中翹楚;宋修遠那小子,莫不是在討夫人歡心?只他不知從何處尋來了這不靠譜的舞譜,竟生生折磨了他一晚上。 他陸離何時幫人做過這等便宜事?便思忖著等到日上中天了,才懷揣著舞譜親上侯府,也好叫侯府夫人知曉,這份舞譜,不全是宋修遠一人之功。 實則陸離此行也懷了些私心。穆清捧著舞譜,還未從中繞過神來,那廂陸離又續道:“前些日子小生得了些上好的花雕,聽聞夫人與柳娘子交好,煩請夫人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兩壇子酒獻與她。” 穆清又從陸離手中接過那兩壇花雕,正琢磨是否應同陸離再寒暄兩句,陸離驀地便告辭了。陸離這廝的行事太過跳脫,穆清回想著他今日自進府門便悵然若失的模樣,想了想柳微瑕,又想了想姜懷瑾,忽然覺著,這手上的兩壇花雕,恐又是個大山芋。 *************** 穆清命人將兩壇子的花雕存好,提溜著舞譜便回了東苑。舞譜是阿兄給她的,自然不會淬毒,但是宋修遠卻不知杜衡同她的關系,他將舞譜送到醉園……是否意味著他對阿兄起疑了? 至于杜衡......阿兄來尋她,絕非遞舞譜這么簡單。 穆清心底重重地跳了下,她急忙伸手來來回回翻閱起面前的舞譜來。 阿兄可是會在舞譜上做什么標識,傳話給她?杜衡好書畫,擅摹本,穆清相信憑他的本事,絕對能夠在薄冊中作出一些陸離識不出來的信息。 九歲那年,青徽子將舞譜傳給了她。自此后的四五年間,她為了練成其中的劍舞,通曉個中情緒,前前后后將這本薄冊翻閱了不下數百次,早已將其中內容爛熟于心。到后來,她甚至連哪一面的那個角落里滴了顆墨,都記得清清楚楚。 穆清細細瀏覽著舞譜,卻沒有發覺一絲一毫杜衡添上去的痕跡。 莫非是她會錯了意,阿兄真只是來送還她落于馬車上的舞譜的?可她被宋修遠救回那日,杜衡分明還執意要帶她回華鎣。 他難道要強行將自己從鎮威侯府里帶出去不成? 穆清嘆了口氣,若是能直接同杜衡說上話,便不會有這般多的猜忌了。 只是有了昨夜宋修遠的話,穆清只恐她這時候再去杜衡的院子,徒惹非議,便能坐在案前瞪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