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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就在告訴江嫵,他是何人。 陳仲瞻匆匆看了一眼,便倉皇扭了臉,他雖覺著面前的姑娘有些眼熟,但總不好盯著人家姑娘瞧,心里如鼓點咚咚地在響。 江嫵輕輕屏住了呼息,大氣都不敢出,茶房就他們兩人,她都能聽到陳仲瞻輕微的呼息聲。 昨日她未得見他,今日誤打誤撞,卻讓她見到他了。 她眼神飄忽不定,也不知該擺何處是好。 所幸外頭終是響起了人聲,他這才尋著了理由,側過身將注意力放在簾外,江嫵也松了一口氣。 “原是柳親家。您何時來的,怎不派人來說一聲,昨夜也好在府里,設宴相請一番才是。”大秦氏命巖燒看茶,巖燒點頭,便入了茶房。 一入茶房,三人面面相覷,巖燒瞠目結舌,不知說甚是好,她湊到江嫵耳畔,微不可聞地低聲道:“五姑娘,你且忍忍。” 言罷,她便開始沏茶,外頭說得盡是些寒暄,他們三人在茶房又一聲也不能吭,氣氛尷尬地很。 雖巖燒說得小聲,但陳仲瞻還是捕捉到了,巖燒喊她“五姑娘”。 該不會是五姐兒罷?江府的那個嫵姐兒? 他悄悄地看了江嫵幾眼,愈看愈發覺著像,就是眼前之人不若他舊時所見般,似個糯米團子一般,胖乎乎地討喜。 眼前的五姑娘,隨著年歲愈長,已由討喜,長得討人歡喜了。 他忽而便覺著沒那么緊張與尷尬了,再看了看江嫵,反倒生出幾絲親切來,也不知怎的,還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莫名感覺。 江嫵飄忽的眼神,不知怎地忽就觸到陳仲瞻含著笑意的視線,他劍眉之下藏了更奪人心魄的眸子,僅不經意間一眼,就讓她心神錯亂。 怪道昨日好些個姑娘家都時不時提到他。 巖燒端了茶,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剛想比手勢讓兩人記著噤聲,就覺著茶房里的氣氛更是怪異了。 陳仲瞻自是明白巖燒眼里的擔憂,點點頭,便讓她出了茶房。 江嫵面上耳根都浮了一層紅,陳仲瞻見了就立時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了。 他提步走近,見江嫵往后又輕輕地縮了一步,就有些哭笑不得。 他以為江嫵不曉得他,故此才將他當成外男一般對待。 該死,若是此時能張口說話便好了。 方桌上擺了茶水壺與一套杯子,陳仲瞻靈機一動,便將水壺輕輕提起,悄悄翻過杯子,湊近杯口,緩緩地倒了茶水出來,半點聲兒都未出。 他伸了骨節分明的手指,蘸水寫了三個字于桌上,嫵姐兒,正是我見青山多嫵媚的嫵,她重生后第一次見他,告訴他的自己的字。 陳仲瞻抬了眸,輕挑了眉梢,似在問道,“可是你?” 江嫵點了點頭,又見他在“嫵姐兒”三字的旁邊,認真地寫了自己的名字,而后便抬頭,指了指自己。 江嫵還是愣愣的,她又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怎了,她知道他是陳仲瞻啊…… 陳仲瞻見江嫵露出不解的神情,便又點水于指,寫了四個字,又指了指自己。 陳二哥哥。 江嫵險些笑出聲來,她明白了,陳仲瞻以為她不知道他是何人。 她點點頭,張口無聲地道,“我知道。” 陳仲瞻好似這才滿意,他彎了彎薄唇,也張口比了嘴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沒想到你如今這般大了。” 重生的這八年,再加上前世的歲數,他已二十有七了,在他眼里,她不過是個小孩兒,他就如長輩一般。 可,他沒想到,她也是重生的。 她聽了陳仲瞻的話,臉倏忽一下就又紅了個遍。 江嫵也不知為何,就連鋮哥兒,她無意識都把他當了小孩兒。 可唯獨陳仲瞻,從第一回在藤息閣見,他年僅八歲,她怎也活過了一世,比他歲數還要大一個八年,卻總覺得在他面前,自己的歲數怎也壓不過去。 不知是前世陳仲瞻的抗倭事跡在作祟,害她總敬仰著他,還是有別的其他說不清的,在作祟。 陳仲瞻見江嫵低了首,便又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引得她抬眸來瞧。 他不過是十六少年模樣,眼睛漂亮得很,更別說是眸里漾著笑意的時候,她的注意力一瞬就被引了過去,只見他張了嘴,沒有出聲,一字一字慢慢地往外蹦,“嫵姐兒,我聽到丫鬟喊你五姑娘,便猜到是你了。” 江嫵見到此,便想起因嫵姐兒與五姐兒傻傻分不清,鬧了名字笑話的那年春日宴。 她眉梢一抬,微撅了下唇,盡管他聽不到她嫌棄的聲音,也能從她俏麗活泛地神情中看出她的怨念,“你還好意思說,我可還記著呢。” 陳仲瞻抿唇而笑,他抬手敲了敲江嫵的額,直至對上她詫異的黑眸,才想起她并不是隨軍而行,整日跟在他后頭的七八歲小僮。 他那還停在半空的手一瞬就收了回來,為掩其尷尬,陳仲瞻撓了撓后腦勺,望向江嫵,無聲地質疑道:“三歲之事你也記得?” 江嫵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耳邊的丁香米珠耳墜也跟著晃。 陳仲瞻自是不信的,三歲的小娃娃哪兒就開始記事了,他覺著多半是鋮哥兒同她閑聊時說起的。 江嫵見陳仲瞻一副不信的模樣,方想犟上幾句,就聽聞外頭一瞬就靜了下來。 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底的慌亂,莫不是外頭的人發現有人在茶房了? 可半晌,就聽聞定國公耐不住性子出聲問道,“究竟何事,你不妨直說,何須停頓這般久?” “這,這話,我也不好開口……”柳則生硬地道了一句,就連茶房內的兩人,都聽出他話語間斷斷續續的尷尬。 “你這話說的,都快成一家人了,還有甚不好開口的。”定國公拍了大腿,放聲說道。 柳則神色閃躲,硬著頭皮將話說了出口,“正是因著成不了一家人,這才難開口。” 柳則這一句,意味分明,花廳內的定國公與大秦氏似怕自己聽岔了,久久不敢出聲相問。 江嫵看見陳仲瞻的身子一瞬就僵住了,她走近了一步,抬了玉指,遠遠地碰了碰他的肩頭。 她看見陳仲瞻的睫毛倉皇地扇了幾回,似是要掩去自己的失態一般,便也不好多說,又退回了自己原先所站之位。 畢竟任誰被退婚,還被旁人無意撞見,都不會狀若無事,處處得體。 若說吃驚,陳仲瞻覺得更多的是訝異。 這,跟上一世的走向不太一致罷? 若是他活著回來,那他定不會辜負柳沛之,不會辜負她用心給他繡的衣裳。 可他死了,死在鮮血遍地的抗倭一線,他甚至不知是何人從背后偷襲,殺了他。 這世原以為救得林搖,也能救得自己,可天卻不從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