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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輕嘆一聲,“若能在這漩渦中抽身而退,也真是好的。”作者有話要說:☆、番外遲淵篇今夜,算來當是小雪。中云,十月中,雨下而為寒氣所薄,故凝而為雪。小者,未盛之辭。應景似得,今日都已飄了整日的雪,細雪紛飛,將這條小路都覆蓋了。這樣美好的節氣,江南的人家應當圍坐一團,品嘗著糍粑,亦或是別的美酒佳肴罷。我亦步亦趨了很久,終于一個支撐不住倒下。半張臉都埋在雪里,怎么掙扎,都再也無力站起。不禁苦笑一聲,這一張嘴,又是一口黑血噴薄而出。黑的血,印在細白的雪上,竟是刺目的黑。這次任務,我失敗了。只是一個遲疑的功夫,機會轉瞬即逝,不僅跑了個女人,連我自己都萬劫不復、深陷重重包圍。一路跑到這里,已是窮途末路。后背上的刀傷還在陣陣麻木地痛,然而最要命的是一路耽擱,盡管離總壇已經不遠。然而毒已經逾期發作了。這一批人中我以為我會活得最久。因為我足夠強大,足夠冷靜,足夠隱忍圓滑。我曾經冷眼看著那些比我強大、比我天資更為卓越的人,因為過于自負而隕落。凌云教就是這樣一個殘酷的地方,人命不值分文,活著尚有人巴結,死了連姓名都不會有人記得。選拔如同大浪淘沙一般,留下的往往是最杰出的人。然而我從未想過,我竟是被大浪沖刷走的那一個。想來裴拓的烏鴉嘴,真是好事不靈壞事靈。滿心滿腹的怨懟、不甘,但我明白,到眼下這個境地,無論說什么、想什么都是惘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退一萬步說,就算今日得以回教,又有什么用呢?任務沒完成,刑堂的刑罰我并不陌生,與其死在那個骯臟的地方,還不如同一條野狗一樣死在這荒地里。說不定雪停之后,會有人發現我的尸首,好心葬了我呢?這樣想著,許是因為快到極限,痛感竟漸漸麻木了。眼前有些模糊,唯有一片細雪紛飛。耳邊傳來細微的沙沙聲,是厚底靴踏過小雪的聲音。這樣荒僻的地界,竟然有人么?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是一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眼角眉梢仍帶著幾分未退的稚氣,比我小不了幾歲。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袖口領口緊束,方便隨時隨地同人動手,是典型江湖人的打扮。墨發束在腦后,風吹過,細雪驚飛中淺白的發帶飄揚,俱為一色。沒有打傘,他就這樣慢慢地獨自一人走在雪夜中,衣衫并不厚實,已經被融化過的小雪打濕,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一般。他就靜靜地從我身邊走過,輕輕瞥了我一眼,那模樣就像是看一條瀕死的狗——確實,彼時我的模樣也比喪家之犬好不到哪里去。我沒有開口求他,因為我本就沒報什么希望,我這樣一看便知是仇家追殺,又有誰愿意無故招攬禍端呢?死前最后能見到一個活人也是好的。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好看的少年。眼前衣衫一晃,那雙靴子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驚訝地抬頭看,那少年卻已經去而復返,饒有興致地盯著我吐出的那灘黑血。“中毒?”他伸出兩指,輕輕地搭在了我的腕上。那手指微微溫著,搭在我冰涼的腕上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熨帖的溫度一下子就傳到了心里,我有一瞬間極不希望他抽回手。他也確實搭了很久才抽手,慢悠悠地說了一句,“這毒……倒是沒見過,有意思。”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問,頭一歪便人事不知了。醒來的時候身在一處藥草味極重的屋內,那少年見我抬了眼皮,便收了針。“不知這位兄弟是哪路的英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我勉強抱了抱拳,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極其嘶啞。“躺著。”那人皺了皺眉,將我按了回去。無論我再說什么,都不予理會,又伸手替我把了一會脈。……我算是明白了,他只是好奇我身上的毒,把我撿回來研究研究罷了。換句話說,我身上若是沒有凌云教這堪稱鎮教之寶的毒,或許現在已經在雪地里凍僵了。我一向的經驗告訴我,這種境地下就要有試驗品的自覺,不要多問多說,否則這人一針戳死我都是可能的。轉念一想,這一來又不知耽擱了多少天,早幾日晚幾日已經無甚區別了,索性就看看這人,到底有什么手段,竟然想解凌云教這傳了百年的毒。這毒若是那般簡單能解,又怎可能困住我,讓凌云教那么多人受制于教主?簡直是年少輕狂。然而到第三日上,我已經不這么想了。因為沒有解藥,能活到今日,本身已經是一個奇跡。按理來講,每逢三月若是沒有解藥,頂多痛苦兩日便會死去,且死狀難看。我心中升騰起希望。盡管我自認套消息有些手段,然而不論如何轉圜詢問,旁敲側擊,這個少年始終不肯同我透露底細,這么多天下來,竟是連他姓名都不知,只知他姓慕。但看其這般行事,想來定不是正道中人。暗暗同江湖上類似的人物對了個號,似乎并沒有聽說過這等人物,再觀其言行見識,似乎只是初出江湖,不知是何方高人的弟子。我也未曾提起過自己的來歷——當然,我想他也并不感興趣。我的傷情時好時壞,這全然得益于他時不時的突發奇想,有時是一碗湯劑,有時是施針,偶爾還能看到賣相極其難以讓人恭維的怪蟲。我本是將死之人,倒也不介意,只暗暗中記下他用的方法。在他身上,我看到了希望,他讓我想起了另一個可能。不計較他偶爾的冒犯和無禮,這樣一忍便是七日。我相信只要我能活下去,定有再見之機會。第十日上,他照例來把脈,半晌,突然喜道,“竟然成了!”那一瞬間,他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轉瞬即逝,燦爛地竟有些耀目。我一瞬間愣了神,這樣就近看才發現,他唇邊竟然還有一顆小痣,點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溫潤含情。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對我笑。之后我孤身一人返回凌云教,憑借著記憶中有些殘缺的解毒方法,暗中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先是公然反抗了刑堂對我的處決,又狠心殺了曾經對我有過照顧的前輩,只因他無論如何不愿與我同流合污。成大事者,必定有所犧牲,而他不是唯一一個該死的人。內疚只是一瞬,愈發堅定了我的腳步。我幾乎締造了一個奇跡,而這奇跡的一半,來自于那個萍水相逢的少年不經意間透露的解藥。當教主發現的時候,四大長老已經悉數叛變,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