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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弁而釵_白話文版(H)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4

分卷閱讀44

    高尚書向南道:“人可以做佛麼?”

李摘凡道:“蠟燭是油澆的。”

高尚書又問道:“何為西來意?”

李摘凡道:“鬧市走馬,不撞一人。”

高尚書倒身便拜。摘凡端然不動。高尚書恭立道:“老夫欲與大師結個緣。”

李摘凡道:“居士把什麼東西與貧道結緣?”尚書道:“老夫將四十二字佛與大師結個緣。”

李摘凡道:“除了四十二字,給什麼與貧道結緣?”

高尚書不能答。

李摘凡取桌上的系子,照頭就是一棒。高尚書言下頓悟,倒身禮拜,於是以師禮待他。

滿觀之人,見如此光景,都道是尚書夫人志誠,活佛降世。夫人、小姐、僧尼、俗人、遠親、近鄰,哪一個不來拜李摘凡?每遇登壇開講,金提爐、銀寶鼎三四十對,人人拈香,個個下拜。

李摘凡於是做了一個大善智識之人。高尚書又替他蓋一所寂靜的禪院,為他養靜。談及保孤一事,高尚書道:“老師乃是世外之人,為何行世內之事?”

李摘凡曰:“西方無不忠不義的佛祖,要成佛,正要在此處認真行事。”

高尚書越發敬重他,就叫一個奶媽替他撫養匡鼎。

原來李摘凡在南院時,厭鄙風塵,無可排遣,買了大量的內典語錄,以消愁悶。卻正好撞著高尚書,酷好佞佛,一說便合。一則前世因緣,二則該是匡鼎的際遇,三來是老天爺欲成他保孤的一段志誠。

李摘凡做了一善智識,便出榜戒約,非講堂不會眾,非方丈不見客。二八日坐講堂,初一、十五禮佛,坐方丈,外此只在靜室內頌經,尚書、夫人、小姐俱不得擅自入內。

這是李摘凡擔心泄露了行藏,壞他正事,極是善藏其用處。他又問高尚書討了封皮,封了門,飯食俱由外邊傳入。就是本觀內常住的人,也不能輕易就見到他。隨著年齡漸大,他的胡須開始長出,需時時拔去,暗地私泣道:“我本男子,卻行女人之事,人世所極鄙薄輕賤者,我不惜都嘗試了,豈不是非常恥辱?但是我志在存孤,即使皇天後土,名山大川來質問我,我也可以無愧了。”

光陰迅速,又過了三年。高尚書送匡鼎去讀書,匡鼎甚是聰明,讀書經墓都十分精通。十二歲時,李摘凡怕他見姓思親,故借了高尚書的姓,叫高匡鼎,便進了學。匡鼎來拜李摘凡,李摘凡喜之不勝,受了兩拜,回了兩拜。

十七歲,匡鼎中了鄉試,來見李摘凡。李摘凡淚流滿面。匡鼎道:“師母為什麼事,見我中舉反是不高興?莫是孩兒有什麼得罪麼?”

李摘凡道:“我曾經有一觀主,家住在京中,後來遭受磨難而分散,不知他流落在何方?偶然見你從京城中回來,思及於此,不覺流淚。待你上京會試,我再對你說他。”

等到上京,匡鼎來問他時,他又道:“你且先去會試,等中了,再托你查問。”

匡鼎見他言語忽突,悶悶不樂,便上京去了。

春榜只了會魁,殿試狀元。

一個霹靂天下應,李摘凡早已知道匡鼎中了狀元,道:“惶愧,惶愧,也有守得他出頭的日子。保孤一事,我如今也好卸下擔子了。”

只見高尚書乘著轎子來見李摘凡,李摘凡迎著,高尚書道:“匡鼎已經讀書到了盡頭,真假不消問了。我有一事,欲煩勞大師,老夫有一孫女,年方十七,德容俱美,欲求大師作個媒,與狀元成秦晉之好,大師要幫忙的話就是我的幸運了。”

李摘凡道:“這個自當遵命。狀元是在夫人之處,被撫養長大的,他豈有推托之理?”高尚書道:“全托大師佛力,以成兩家之好。”相別而去。

不到月余,狀元回來,拜了高尚書。高尚書答拜。狀元大驚,道:“太爺這是怎麼說?”高尚書道:“狀元乃是天子門生,老夫如何消受得起?”

狀元摸不著頭腦,便停了拜,細問緣故。高尚書道:“要知原由,還到觀中去問你的師母。”

狀元心急,忙令起轎往觀中見李摘凡。作了揖,坐下問摘凡道:“我進學中舉時,拜太爺,太爺便受了。如今做狀元,我拜,他卻不受,此是何意?我問太爺,太爺叫我來問你,想是有難言之處。師母知道,請悉數告訴我。”

李摘凡聽了此問,淚如雨下,嚎天打地哭道:“主翁、主母,你的兒子中了狀元,連姓氏也認不得,真是好苦啊!”

狀元見他說得古怪,道:“師母,這是怎麼說?”

李摘凡道:“你本姓匡,乃是松江華亭人,住在北京。你的父親匡人龍,乃是北京監生。你祖父乃是江西南安府的太守,早早死去了。你的伯父匡世,乃是木客人。你的母親蔣氏,三十無子,你的父親便娶我為妾。你的父親有食客三千,金釵十二,揮金如土,談俠尚氣,安居樂樂。卻撞著一個對頭,乃是工部莫須有,與你祖父有仇,奏本彈劾你的伯父,道他侵克錢糧二十萬,家私被充公,家眷被拿問。那些仆從,盡皆逃散,朋友無一上前幫忙。我原是牌上無名的,此時欲以身殉葬,以表主翁食客養妾之報。卻想到存孤大於死節,主母已經被拘空在室,等候收監,你那時才三歲,是我換了布衣,假做鄰人探問,將你抱出來,逃脫了虎口,連夜出城。後來聽聞追兵追尋你甚緊,我只得抱你逃至於此。正好高尚書欲招女僧,闡明經典。我幼年潛心於佛事,就假說自己原是受匡家供養,如今他遭受磨難,我欲報答,便抱著這個孤兒潛逃至此。棒喝受尚書之拜,我擔心你見姓思親,故借了高府之姓,匡鼎二字,乃是你父親為你命名的。你又問什麼呢?”

狀元聽了此言,大叫一聲:“痛殺我也!”悲悼不已,昏死於地。

李摘凡一把將他抱起,叫:“你快蘇醒。”

半晌,狀元方醒過來,哭道:“爹娘枉生了孩兒一十八歲,我卻不認得爹娘是什麼面龐?”他一把拽住李摘凡道:“娘,你是我的庶母了。虧你歷盡艱難,將我撫養成人。我有父不得怙,你怙我,有母不得恃,你恃我,你既是我的父親又是我的母親啊。”嚎啕大哭,拜倒於地。

旁人觀者,無不落淚。

李摘凡想起前事,抱頭相對而哭,繼而勸道:“幸好你已經中了狀元,報仇有希望了,不必過於悲傷。”

狀元道:“娘可知道我父母的消息麼?”

我摘凡道:“我之前派人去,多虧吳給事上本,你父親被充軍到大同,母親也還在。伯父被保出在外,已經死了。如今不知怎麼了?”

狀元道:“明日,我要同娘上京去。”

李摘凡道:“還有一事,你多虧了高尚書的培養,雖然你不是他所生,但借他姓成名,也不可忘了他。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