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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堅決不會離開萬丈紅塵了。”孫建軍揣起手機,指尖一點陳紀衡:“讓你說著了,我這個人,最怕寂寞,總得有人陪著,越多越好。”陳紀衡不說話,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孫建軍嘻嘻笑道:“那方面當然也是多多益善,不過你一定不樂意啦。”陳紀衡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好。”說完,當先跳下田埂。孫建軍摸摸鼻子,不敢再說。剛進看守所那陣子,枯燥乏味的生活讓他天天抓心撓肝度日如年,可天長日久,慢慢地竟適應了。生活,說白了就是個習慣問題,養(yǎng)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這回再出來,覺得晚上不出去花天酒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再說,羅赫又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實在是沒心思。山路忽上忽下崎嶇不平,幸好天氣不錯,也算成全他們。孫建軍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喘氣粗得像牛吼,直不起來腰,拖著兩條腿一步一步向前挨,累得實在走不動了就坐下喘一會。關鍵是肚子里油水太少,早上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完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實在餓得難受,也只能摘點路邊的野果子充饑。孫建軍這個后悔就別提了,應該聽陳紀衡的,明知地貧路遙,還瞎出主意瞎逞能,活該挨餓挨累。孫建軍艱難地咽口唾沫,偷眼看看陳紀衡。那小子也很疲憊,但神色只是平常,見不到懊喪怨懟這種負面情緒,也聽不到哎呀啊呀的喊苦喊累。該歇就歇該走便走,不哼不哈不聲不響,穩(wěn)如磐石。孫建軍擦把臉上的汗,心中十分佩服,忽然寧定了許多,鼓起勇氣,低頭繼續(xù)趕路。五十里山路兩個人足足走了大半天,日頭漸漸居中,又漸漸西移,直到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上了一處小土坡,見不遠處一個小村落,估計應該是清源村。孫建軍歡呼一聲,和陳紀衡對視一眼,盡皆喜不自勝,渾身來了力氣,下坡竟是一路小跑。堪堪到了村口,孫建軍抓過一個光屁股的小孩,問道:“認識羅老師不?剛到你們村子教課的。”小男孩只顧著吸吮手指頭,不說話,另一個答道,“認識認識,就在我家,我?guī)銈內(nèi)ァ!?/br>孫建軍心花怒放,要不是腳疼,非得蹦起來不可,情不自禁一把拉住陳紀衡的手,道:“快快,找到了!”陳紀衡也很興奮,倆人跟在小孩子身后,向村子里走去。小孩子高聲喊道:“羅老師,有人來找你啦!”喊了兩聲,從前面一家院子里走出個人來,不是羅橋卻又是誰?孫建軍咧著嘴,像笑又像哭,撲上去拉住羅橋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可找到你了,可找到你了……”想起身陷囹圄命在旦夕的羅赫,不由哽咽起來,一時間胸中情緒翻滾,全堵在喉嚨說不出話來。羅橋一臉驚喜:“你們怎么來了?”他比一年前見面時瘦得太多,皮包骨一般,臉色黃黃的很有些營養(yǎng)不良。衣服倒還干凈,只是一看便知是農(nóng)村集市上賣的便宜貨,質(zhì)量十分低劣。陳紀衡道:“我們是特地來找你的。”孫建軍稍稍平靜了一點,打斷陳紀衡的話,急急地道:“小橋,快,跟我們走!你哥,你哥他出事了!”羅橋臉色一沉,低聲道:“別跟我提他,我沒哥。”孫建軍瞪起眼睛:“這叫什么話?你快別任性了,你哥都出事了你知道嗎?他,他眼看就要被槍斃了……”說到最后一個字,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羅橋張著嘴,怔了好半晌,喃喃地道:“你……你說什么?”“你哥!羅老大!他,他要被槍斃了,就這兩天……”孫建軍眼淚止不住地掉,他胡亂擦兩把,哭著說,“你快回去瞧瞧吧,晚了,晚了就再見不到了……”羅橋只覺眼前白花花的陽光亮得刺眼,身子一晃險些跌倒。陳紀衡一直默默觀察他的表情,見狀忙上前扶住。羅橋閉了會眼睛,又慢慢睜開,道:“什么,什么時候?”“就這兩天。”孫建軍再次催促,“快,咱快走吧。”羅橋站直身子,輕輕推開陳紀衡,低低地道:“我不走,你們回去吧。”“啥?”孫建軍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啥?不回去?!”羅橋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往院子里走。孫建軍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怒道:“你他媽說什么呢你?你不回去?你哥都要死了你不回去?!”羅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道:“你們累壞了吧,進屋歇歇,吃點東西,要不然明天再走。”“那你跟我們一起走不?”孫建軍不依不饒地追問。羅橋沉默而堅定地搖搖頭,氣得孫建軍直跳腳:“你他媽有病啊你?那是你哥,你親哥!就算他犯法,那也是你哥!最后一面你都不見,你還是人嗎?!”羅橋徑直走進院子,孫建軍還想攔著他,卻被陳紀衡拉住了。孫建軍憤憤地一甩胳膊,沖著陳紀衡喊道:“你拉我干什么?你拉他呀!”陳紀衡從羅赫閃爍的言辭中猜出這兄弟倆的問題只怕沒那么簡單,如今一見羅橋的態(tài)度,心里更是有了計較,鎮(zhèn)定地對孫建軍道:“你先別急,有話好好說,既然已經(jīng)來了,不差這一時半刻。”孫建軍一跺腳:“我們是不差,可羅老大差呀,萬一萬一,唉——”他說不下去,重重地嘆息一聲。陳紀衡道:“咱進屋去,再商量商量。”孫建軍無法可想,只好跟著陳紀衡也走進院子。這是一戶姓薛的人家,有一男一女倆孩子。農(nóng)村的規(guī)矩,對教書老師十分尊重,一村子人家每日輪流給老師供飯。這里地偏人少,連學校都沒有,弄個無人居住的民房權當教室。老師只有一個人,小學初中全由他來教,不分年級,只學語文數(shù)學等基礎科目。上大學簡直就像做夢,去年有倆男孩考上縣里高中,已經(jīng)是全村慶賀的大事,都說他們祖墳冒青煙,才會出了狀元。可惜以前那位老師身體太差,實在教不了,堅守幾十年之后終于黯然離去。羅橋自告奮勇過來支教,聽說這邊的孩子面臨失學的危險,便主動提出到清源村來,一村人對他感激得不得了,好吃好喝地供著。說是如此,也無非大米細面之類,只不過是沒有粗糧而已,rou菜是做不起的,殺豬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薛家人聽說是羅老師的朋友來看他,非常重視,張羅了一桌子菜。孫建軍餓得前胸貼后背,一點不客氣,風卷殘云,撐得直打嗝。菜是不少,沒有油水,吃得挺多,過不了多久還得餓。孫建軍心急火燎,恨不能抱著羅橋飛上天,一眨眼回S城才好。他聽了陳紀衡的叮囑,不發(fā)火,耐心地規(guī)勸羅橋,擺事實講道理。可惜說了半天,羅橋始終就倆字:“不去。”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