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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又這么覬覦著他這些酒?答案不言而喻。偷慣了別人家的,他終于偷到自家人頭上來了。不覺得心疼,卻被勾起了心中深藏的回憶。取來酒盅滿滿倒了一杯,酒液過喉,滿口生津。從前從前,百年如同一日,一日又如同千年,無風無浪也無悲無喜。狼王的酒宴上有人大膽說出一句「狐王才是真絕色」,藍衣金扇,一看便知是生平最鄙薄的紈绔子弟。也唯有紈绔子弟才最擅用溫柔,無聲無息地續上一杯茶磨上一碟墨,再送上一張善意體貼的笑臉,些微溫暖就輕而易舉地滲進了冰封千年的心。起風的夜里回到家,有人在一室昏黃中回過身來相擁相抱,「去哪兒了?怎么涼成這樣?」話里也滿是暖意。屋外的夜露霜寒就完全地遠去了,原來這就是相守的幸福。喜歡或者不喜歡,都說不上來,沒去想。只當是貪戀他的那一點溫暖,再強悍的人也終會在心中小聲地企盼會有人來把自己捧在手掌心上寵。烏骨簪、竹紙扇、花燈夜,橋那邊的老漢扯開了宏亮的嗓子喊:「瀾淵公子家的小娘子可在這邊?你家相公尋你來了。」一霎那失神,還真仿佛是兩情相悅恩愛情濃。再抿一口酒,細細去品,其實甜中是微微帶著苦的。怎么可能?薄幸的太子與冷情的狐王。那個人太濫情,每一個人,哪怕只是一夜露水情緣,也能柔和了一雙墨中透藍的眼一往情深地說「喜歡」,好廉價的真心,太過不叫真心。瀾淵,你我不過是一樁交易,我予你歡情,你予我溫情,各取所需,兩不相欠。休要說什么真情不真情,大家都是一樣,誰起了真情誰就失了資格。瀾淵,你打得好一手如意的算盤,幾句喜歡幾句想念就想平白無故來討一顆真心,憑什么?百年足以遺忘太多往事,一夢醒來,為什么你竟還能凄楚著眉眼來要我相信?二太子送來的補藥,二太子送來的美酒,二太子跟在籬落少主后頭到處賠禮,二太子把金剛罩送了來還不敢聲張……二太子、二太子、二太子……元寶說、墨嘯說、誰誰誰說……都圍著他張口閉口地「二太子」。獨自登樓遠眺能看見遠處小小一座院落,百年來二太子一直住在里頭,天帝下詔叫他回去也不肯……這般如影隨形地附著他,到哪兒都逃脫不了。抓起杯來狠狠灌下,寒玉的杯盅將酒液鎮得冰涼。瀾淵,你憑什么要我相信?又憑什么你要我就一定要給?勾起了嘴角沖自己譏諷地笑,話說得硬氣,可是偏偏啊,就上心了。連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時候,鬼使神差,自作孽。「王,長老們來了。」元寶在門外通報。放下了酒盅站起身,笑容也斂了,心思也平了:「好。我這就來。」瀾淵,數百年真真假假地糾纏,做戲也好,玩笑也好,累了,也乏了,你我總該有個了斷了。尾聲長老們說,籬落少主一去便是這么多的時日,過得是好是壞都是聽旁人說,咱們這邊總該過去看看,若是虧待了恩人也好及時彌補,免得叫他族笑話。實則不過是知道他還是不放心這個唯一的弟弟,給他個下山的借口罷了。坐在棗木靠椅上捧著茶盅默不作聲,籬落就坐在一邊,嘴上叼一根竹簽,背朝著他只盯著半開的大門看。掀開了蓋碗看杯里,茶水綠中帶一點黃色,茶葉都沉在杯底,自是及不上二太子那邊送來的,可捧在手里卻分外的暖心,有一份閑淡的舒適。便如同這偏僻小山莊里的生活。籬落果然沒有半分做牛做馬的樣子,一應推給了好脾氣的蘇先生,還能理所當然地挑肥揀瘦,他在尚且如此,若他不在,還不定張狂成個什么樣子。蘇先生的性子很好,能耐著性子慢條斯理地跟籬落講道理,不論何時都和和氣氣地笑著。管兒是他們收養的孩子,亦是狐族,有一雙褐色的眼睛,伶俐得有些像小時候的籬落。清晨早起,總是蘇凡在廚房里忙碌,熱騰騰的稀粥饅頭端上桌再去喚醒兀自好夢的籬落。他那個好吃懶做的弟弟還卷著被窩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輕聲細語地一遍一遍附在他耳邊勸說。「他這就起來,昨晚學生看書看晚了,他一直陪著,所以就……」見他正看著,蘇凡忙解釋。其實是怕他又教訓籬落吧?蘇凡是學堂的教書先生,白天總留著他們兄弟兩個在屋里。他和籬落其實不親,彼此都無話可說,又或者想說卻如何開不了口。籬落受不了屋子里的寂靜就會跑出去,一會兒又回來,回來時臉色就好了很多,那種偷偷在心里樂著的樣子。有一回跟在他身后去瞧個究竟,原來是去學堂,躲在學堂窗外的樹上看,年輕的夫子正在教課:「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書香裊裊,童聲瑯瑯,安逸而美好。晚間在房里能聽到他們的絮語,無非是蘇先生心疼著他留在籬落身上的傷痕和籬落對他的抱怨。「他也是為了你好,以后就休要再惹你兄長生氣了。」「哼,他不打我他就不舒坦。」「別胡說…還疼不疼?」夜色中連說話聲也是帶著一點呢喃模糊的氣息的,只聽得寥寥幾語,卻明白他的弟弟確實過得很好。蓋碗輕輕敲打著杯沿,茶水也掀起層層漣漪。「喂,下雨了。」籬落忽然出聲。還是很小的時候,籬落尚還不是人形,施個術法來幫著他成人,小小的孩童就會蹣跚著步伐一搖一擺地粘過來軟軟地叫他「哥哥」,將他抱在懷里,小胳膊小腿都是rourou的,紅撲撲的臉蛋自發地湊上來親,滿臉都糊著他的口水。再后來,他大了,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