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
,漸漸地,云越聚越多,不消一刻,浩瀚星空就倏然變了臉色,月黑風(fēng)高,陰慘慘驚起一身戰(zhàn)栗。天邊閃電一劃,平地一聲驚雷,連這邊都能聞到一點淡淡的焦味。當(dāng)遠(yuǎn)處的第一道天雷落下時,安坐在窗前的人就僵住了身體,白亮的閃電映出一張失了血色的面孔。隨即,人就急急沖了出去,百多年的光陰,他第一次步出這間精舍,從未想過會是如此狼狽匆忙。怎么會這樣?墨嘯明明已經(jīng)告訴他說會把東西放到籬落身上,為什么他半點承受天雷的痛楚也不曾感覺到?籬清,他咬牙切齒地說要讓他胡鬧的弟弟受一次天雷來給眾人一個交代,怎么可能允許籬落臨陣脫逃?唯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那個內(nèi)里遠(yuǎn)不如面上強硬的籬清,正護著籬落。這怎么可以?他自己的傷才好了幾天?氣血上涌,法印又開始作痛,死抿著嘴不敢吭聲,艱難地吐納呼吸怕放慢了疾走的步伐,快咬碎了一口銀牙。雷聲、閃電、狂風(fēng)、暴雨,當(dāng)年也是如此的情形,害怕再行一步,腦中幻生出的猩紅慘像就要躍入眼簾,一模一樣的情境再親歷一遍,仿佛這百年是大夢一場。終于看到前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安安好好地站在林中,再往前才是光影交錯泥土四濺。停下了身形靜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不敢靠得太近,被他察覺了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緊縮的心肺陣陣抽痛,蓋過了身上的法印,若此時他再轉(zhuǎn)過身來冷冷問他:「二太子你以何來要我籬清的真心?」,于那雙金眸的蔑視之下,瀾淵再無顏立足。就這樣默默地貪看他筆直的背影,才發(fā)現(xiàn)一百年是如此悠久,那時的耳鬢廝磨情話依依都模糊在了記憶里,初見時的清絕出塵,執(zhí)劍時的銳氣逼人,再到畫攤前別扭地對書生道一句「隨你」,奪過竹扇時分明見他眼中暗藏的羞澀……許多許多,都不敢追憶回味,因為想起來只會更懊悔。雨漸漸小了,光圈中顯出了一個人影,是個書生,穿一件沾滿泥濘的月白衫子,懷中抱一只通身雪白的狐。慢慢抬起臉,只能說是平凡,挑不出一點差處卻也說不上一點好。就見籬落跳出了那書生的懷抱幻成人形走來,又從懷里掏出什么扔給籬清,似是說了幾句話,籬清轉(zhuǎn)過了身,一雙燦金的眼瞳正對著這邊。想要拔腿就跑,可腳卻被釘住了一般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銀色長發(fā)在天光下閃著流動的光澤。像不像那一天,我也是這樣愕然,你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飄過,「借過」兩個字似冰粒落了玉盤?黃色的錦囊遞到了眼前,籬清默不作聲地要拆開。「別……」瀾淵忙伸手?jǐn)r阻。可還是慢了一步,錦囊被褪下,露出一件鈴鐺樣的金色對象,光芒閃耀,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銘文。金剛罩,佛祖贈與天帝,天帝又賞賜給二太子瀾淵的護持法器。籬清怔怔地看著手中的法器,流金閃耀的眸看向瀾淵。「我知道你氣他淘氣,可是天劫連你也受不住何況是他?你嘴上說要平眾怒,心里哪里會舍得。如果他有事,你少不得要自責(zé),你自己的身體也是剛好……太cao勞了更沒好處……」低垂著頭吶吶地辯解,瀾淵不敢抬頭看籬清的表情,「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我就想……就想……你好好的,別太難為自己……」半天沒聽他回答,便不由壯起膽子往上瞟了一眼,那張思念了百年的臉上神色復(fù)雜,唇快被咬出血。長嘆一口氣,伸手去撫他的唇:「別咬,疼。我知我惹你討厭,你不愿跟我說話也不愿見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就這么一個弟弟,他再沒出息也是你的至親,他出了事,你第一個心疼,我才……你也別怪墨嘯,是我逼他放在籬落身上的。要是事先跟你說,你一定不肯的?!?/br>「你……」籬清張口欲言,瀾淵伸出的手一頓,藏在袖中的竹扇就跌了出來,正落在兩人中間。瀾淵忙彎腰撿起,用袖子小心地擦去扇骨上的泥土。「你還留著?!鼓樕细鼮殄e綜復(fù)雜,籬清艱難開口,眼中瑩瑩起了層回憶的情緒。「一直留著?!刮丈鹊闹妇o了一緊,瀾淵看著手中的扇子自嘲地輕笑,「其實,開始隨手放在了桌上,后來被下面收去了。那次……就是……以后,才想起翻了出來,還好還在。如果連東西也不在了……我……」想說如果連東西都不在了,他就真的再無顏說他是真心。話到口邊卻被籬清打斷:「這一百年,謝謝你?!?/br>這是指他幫籬落收拾爛攤子的事,瀾淵只能苦笑:「沒什么。你不怨我把他縱得越加大膽我就安心了?!?/br>再下去,就是相對無言,連視線相交都是急忙避開,各自計量著自己的心思不開口。天色已經(jīng)亮了,陽光驅(qū)散了林中纏繞的霧氣,有狐族的長老在林外召喚籬清回去。「等等…」伸手去拉他的手,指尖才觸到他的衣袖就被籬清躲開,瀾淵訕訕地收回來,心中還是被刺了一下,「你……我知道你這個人是一報還一報的。當(dāng)初,你也答應(yīng)了受天劫時就來找我,可是后來……這一回就當(dāng)是上一回我欠你的。至于這些年籬落的那些事,只當(dāng)是朋友的舉手之勞,你若真要報答,就答應(yīng)我好好照顧自己,可好?」四下寂靜,能聽到瀾淵壓抑著的淺淺呼吸聲。「嗯。」籬清點頭。「等等……」見他要走又心急地喚住,卻是過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你……你的傷,怎么樣了?」「好了?!?/br>「好,好了就好?!瓜乱庾R地將手里的扇子慢慢展開,低著眼睛看。「還有事嗎?」籬清背對著瀾淵問。嘴唇張合了幾次,最終放棄:「沒、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