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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要讓他嘗嘗。 皇帝敲門敲得很耐心,篤篤聲不絕于耳,“我知道你沒睡,你也別擔心伺候不了我,我不用你伺候,我能料理好自己。你開開門,難道不想我么?我可天天念著你呢,快叫我看看你……素以,別使性子,聽話。” 他還嫌她使性子?把她擱在慶壽堂不聞不問,且不說她懷著身子,為什么病了都不來瞧一眼?她不是那種非要爺們兒常伴左右的人,可那么些天,說人在江南倒罷了,明明離得很,走兩步就能夠著的,一點兒音訊都沒有算怎么回事?沒錯兒,她在慶壽堂錦衣玉食有人伺候,但那種時不時冒出來的被丟棄的感覺,真拿什么都填補不回來了。 他不停的敲門,敲得人無比煩躁。她努力克制著,捂起耳朵伏在梳妝臺上,可惜不能阻隔,心跳的聲音伴著嗡嗡的血潮,愈發催生出她的反感。想他的時候他不在,現在她不需要他了又來糾纏。她不想見他,也害怕見他。她枕在臂彎上,眼淚打濕了中衣的衣袖。她該怎么好呢?愛情惹不起,這場男女間的博弈,陷得深的人注定被動。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自持很冷靜,其實她的那點信心都源于確定他愛她。現在渺渺茫茫看不清了,她慌了神,覺得一下子失去那么多。尊嚴像潑在地上的水,再也拾擄不起來了。 皇帝的敲門聲漸急,用的力也更大了,把屋子都敲得隆隆作響。他耐著性子耗了半天,她完全不為所動,他真有些生氣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懷了孕就變得這么奇怪,到底為什么?她在御前做過女官,他忙起來日夜顛倒她也見到過,那時還能聽到一句暖心窩子的話,現在怎么不能理解他呢?他是皇帝,為國家大事cao勞是他肩上卸不下來的擔子。他沒有皇父的福氣,有老莊親王這樣的兄弟扶持著。太上皇十三個兒子十個不成器,不是走雞斗狗就是種花看女人,剩下一個老十三是好苗子,但是年紀畢竟太小,也幫不上什么忙。他做阿哥時是辦事阿哥,做皇帝還是個辦事皇帝,她也不是今天才認識他的,怪他冷落她他可以賠罪,這樣閉門不見是什么意思? “素以,你開開門,有話當著面說,藏頭露尾不是個英雄。”他氣極了,高聲道,“你只當一扇門板能攔得住我?你再不開門,我可要踢門進來了。” 素以聽了發毛,哽著氣道,“你踢,踢在我肚子上才好呢!” 她回敬他這么一句,頓時讓他偃旗息鼓了。她善于拿捏他的痛處,xue位上輕輕一點就正中他的命門。他束手無策,靠著墻根低語,“你要我怎么樣?這幾天我忙得腳不著地,顧念不上委實疏忽了你。我對不起你,讓你大著肚子孤零零的,是我沒想周全。早知道把你接進養心殿多好,我又瞻前顧后怕你太勞累,橫豎左右都不是。你別這樣,有什么不舒心的和我說,你想什么要什么也和我說。求你別和自己過不去,你肚子里還有孩子,氣壞了你們母子我也沒法活了。” 素以又紅了眼眶,他說得好聽,大概一切都是為了阿哥。皇后打孩子的主意他不知道么?他說了什么?也是,祖宗家法不能荒廢,他這么清正的人,容不得在史書上留下半點詬病。這些她都明白,即便心里不舍也愿意諒解。佳偶之時以心換心,待得成了怨偶,那就處處要費神挑眼了。 實在是乏累得厲害,她扶額平了平心氣兒。自己是急性子,其實很想一股腦兒倒出來,可急火攻心太傷身,況且扯嗓子一通翻扯不解氣,也太便宜他了。她長長一嘆,緩聲道,“主子,奴才今兒確實乏了,也沒想好拿什么臉子面對您。萬一三句話不對鬧起來,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兒咱們以后再說,成不成?” “你這是唱哪出?”皇帝真急了眼,“就是死也讓人死個明白,你這么躲著不見是長遠的方兒?開門,聽見沒有?” 素以也惱了,摸到梳妝臺上的象牙如意就朝門砸過去,咚的一聲響,牙雕落在地上頓時斷成了兩截。 她不說話,門外也緘默下來。這時候的煎熬是最難忍受的,她咬唇止住哭,細聽外面的動靜,悄然無聲,大概他也被唬住了吧!她扶著椅背想起身,卻發現腿彎子沒了力氣,怎么也站不起來了。 “你真叫我難堪,素以。”隔了半晌皇帝才道,“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誰知都是無用功。我這輩子除了你,沒有愛過別的女人。過去二十八年白活了,所以做得不夠盡善盡美,哪里不好你指出來,我一樣一樣的改還不成么?可你為什么要這樣?”他吸口氣,覺得心肺一寸寸冷下來,“我知道你恨我困住你,讓你這么勉為其難,是我太自私了,我也后悔。早知道給不了你要的日子,我就不該耽誤你……你見我一面,有什么氣沖我撒,千萬別憋壞了自己。” 他在門前站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明間里高燃的羊油蠟嗶啵作響,照亮他肩頭的團龍繡花,照不亮他心底枯敗的一隅。他把手撐在門上,恍惚以為她來拔門栓了,再用力推推,紋絲不動,不由無限惆悵,原來只是他的錯覺。他感到心力交瘁,昨夜折子批到三更鼓響,稍合了一會兒眼天光就放亮了,論乏累,誰能比他更甚?他抬手想再拍,舉了一半又放下了。步步錦槅心上了大紅漆,菱花邊沿上描金,一圈一圈讓人眼花繚亂。他垂下雙手呆呆站了一陣,也不知怎么,他說,“今兒不見,明兒也不見了嗎?我等你半柱香,你開門,咱們什么都好商量。要是不開……我以后再也不會來了。” 聽面傳出嗚咽的哭聲,她說,“你想知道原因去問長滿壽,叫他一五一十的告訴你。我進宮四個月,經歷的事兒比過去七年都多。我心里有你,遇上點溝坎能忍得。你興頭過了撒手,我認了命守著空院子也能忍得,可你不能叫我吃啞巴虧……你走,我同你無話可說。趕緊的走,我惱起來砸東西,砸完了我瞧了要心疼的。所以你快走,別攛掇我糟蹋擺設!” 她嗚哩嗚哩說了一通,語速又快,皇帝隔著門沒聽出頭緒來。再要問她,寢宮里又是一片死寂,石沉大海一樣沒有回音了。 他滿臉凄苦,垮肩站著像失了線的偶人。皇帝又怎么樣,在她這里照樣不受待見。她趕他走,只差沒讓他滾了,這是多大的怨恨?他腦仁兒痛得刀絞一樣,抬手摸摸竟都是虛汗。踉蹌退后一步,隨侍的太監上來扶他,被他回手叫退了。自己轉身往外走,邁出門檻,空氣里的一點微涼迎面撲來,把先頭那些酒勁沖淡了,心思也漸漸清明起來。 廊廡下跪了一地的人,長滿壽迎上來給他披斗篷,輕聲道,“主子息怒,禮主兒心里有委屈,先前在老虎洞那兒都和奴才說了。您瞧她這會兒道乏,誰勸也沒用。奴才先伺候您回養心殿,您今兒偏勞,先適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