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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賤的官妓和御前女官比,她存的什么心?那貞也聽不過去了,板著臉道,“你這是作踐誰呢?這種污言穢語出口,也不怕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瓊珠尤不自知,“我不過湊嘴一說,別當真吶。” 素以嘴上不愛吃虧,這世上走動,你敬我我自然敬你。像這類懷有惡意的,她就沒打算忍讓。擱下手里鞋底一笑道,“說起來,我還真沒見你寫過字做過針線。咱們祁人姑娘在閨閣里不都要學這些嗎,敢情您知道有奔頭,所以全然都不上心了?” 她這么一說,屋里坐的人都掩嘴葫蘆笑起來。瓊珠打了自己的臉,氣得兩頰緋紅,站起來叉腰子道,“你別仗著主子抬愛眼里沒人,會做針線會識文斷字,那點本事用來干什么使的,別打量誰不知道?” 看陣仗要吵起來,門外長滿壽一打簾子進來,鐵青著臉道,“怎么著?熱河走一趟熱壞腦子了?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們撒野?要是活膩味了,只管直嗓子喊,把主子鬧出來才熱鬧呢!話里牽五絆六,瓊珠姑娘不是我說你,你們丫頭拌嘴別扯上主子。主子是誰?”他向上一拱手,“不是小家兒少爺,他是垂拱九重的皇帝!平常待御前人和氣,可咱們別忘了分寸,人一忘分寸就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要壞事。現下主子翻了和小主的牌子,說話兒就來,還不給我夾緊嘴!驚了圣駕,一屋子人跟著掉腦袋!” 被他一喝果然都靜下來了,素以心頭煩躁,擰過身子去瞧燈。綃紗罩子是半透明的,薄薄一層看得見里頭的蠟芯兒。燒的時候長了,頂上結起了花。啪的一聲爆,黑乎乎的燈灰落得滿燈座盡是。 其實自打和萬歲爺一塊兒困在山洞起,她對他的感覺就大變了。這樣有擔當的爺們兒,拋開尊崇的身份,他也是值得人愛戴的。以前覺得主子離得遠,從來沒有要親近的想法。可那晚過后,腦子就混亂了。主子人品貴重,她喜歡他。在他跟前伺候,偶爾的眼神交集也讓她心慌。不過這份暈頭暈腦的感情也只限于承德那樣的地方,遠離了花團錦簇的后宮,萬歲爺他干凈得一塵不染。現在回來了,回來就得翻牌子,整個紫禁城的女人都指著他過日子呢!果然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她的那些春心也必須收拾起來了。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主子對她有點小意思。但那又怎么樣?她向往的生活里不可能有他,還是踏實做她的奴才吧!盡忠盡職,干得好主子有賞,將來添了妝奩,高高興興帶著嫁女婿。 外面隱約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御道挨邊兒來了一溜人。敬事房太監打頭,后面的小宮女撐著油紙傘,護著位宮裝美人款款而來。素以細打量,和貴人披一件青蓮絨灰鼠斗篷,梳得一絲不茍的把子頭上插金鏨連環花簪,兩邊綴暗紅絡子。腳上是花盆底,踩在青磚上篤篤脆響。一手軟軟搭著宮女的胳膊,搖曳出弱柳扶風的味道,很有股子妙意。 “宮里的主兒真漂亮!”素以嘖嘖贊嘆,“這位和小主拔尖兒。” 那貞輕輕一笑,“你才來,沒見過別的。漂亮的多了去了,這位拔尖還論不上,頂多算中等姿色。” 素以哦了聲,笑得下巴頦發酸。踮腳再看,人已經過中正仁和,往后邊寢宮穿堂里去了。 ☆、61章 皇帝沒住體順堂,搬到隔壁日又新來了。和貴人進門一瞧,萬歲爺盤腿坐在龍床上,床額垂下來的驚燕兒正好擋在面前,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和貴人上前請了個安,退到一旁屏息侍立。皇帝向來冷漠,她以前雖侍過寢,也不過是公事公辦。心遠著,即便面對面也仍舊隔山望海。沒有榮寵的嬪妃,在主子跟前必須小心謹慎,沒有問話不許隨意搭訕,這是規矩。 皇帝看過去,她穿一件雪里金遍地錦滾花長襖,下面配條暗花白棉裙 ,領口上一圈白狐毛,稱得面孔素凈淡雅。頭一回走宮,絞著十根手指頭怯怯的站在那里,叫他想起素以立在山洞前的樣子。 他微微嘆息,調開視線。指了指邊上圈椅,“你坐下說話。” 和貴人感到意外,以前兩回主子都不怎么開口,今兒看樣子是打算聊聊了?她應個是,欠身坐下來,總覺得有點不尋常。她位分低,還叫走宮,實在是超出預料。 皇帝挪了下地方,靠在床頭的大引枕上,半垂著眼道,“外邦使節帶了幾樣洋玩意兒,回頭朕叫人送到你宮里去,你也見識見識。” 和貴人受寵若驚,忙站起來蹲身,“奴才謝主子賞!” 皇帝壓了壓手,“別拘著,不是外人。” 這句話叫小主兒打心窩子里暖和起來,不枉費天天燒香拜佛,真是虔誠心到了,主子熱河走一趟,回鑾頭一個翻她牌子不說,進來就得賞賜。她心里一直敬畏他,眼下這體己話說得溫存,做夢也沒想到能有這么一天。她紅著臉向上望了一眼,皇帝靠在明黃的帷子上,眉眼兒疏淡了點,可是唇紅齒白的模樣真稀罕人! 她囁嚅著,“主子這么待奴才,奴才心里感激主子。” 他嗯了聲,“你閨名叫什么?” 和貴人抿嘴一笑道,“奴才小名叫秾艷,一枝濃艷露凝香里的秾艷。” 皇帝輕拍一下掌,“好名字,只是有些名不對人。秾艷嘛,牡丹花兒似的。朕瞧你該比作蘭,貞靜悠閑,難得的是那份從容。”他一手枕著后腦勺,長長喟嘆,“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啊!” 和貴人簡直要驚著了,皇帝這樣夸贊她,既令人高興又令人惶恐。她琢磨不透,好好的,怎么今兒大不同以往了?她飛紅了臉在座上欠身,“主子抬舉,真折了奴才的壽了。” 皇帝不以為然,頓了頓又問,“你阿瑪是云貴總督阿爾哈圖?這兩年云貴叫他治理得很好,朕心里看重他。先頭問了底下人,才知道神機營齊布琛是你哥子。朕御極前在煤渣胡同還和他交過手呢,一身的好功夫,是個人才。娘家根基壯,在宮里討生活也是一宗好處……” 這里牽扯到她阿瑪哥子,和貴人不知道他要干嘛,怔忡著站起來,手足無措道,“奴才家里阿瑪哥哥為朝廷殫精竭慮,對主子是赤膽忠心的。奴才阿瑪常說君憂臣辱,君辱臣死,辦事說話沒有一樣不以朝廷為重,求主子明鑒。” 她怕皇帝尋她娘家晦氣,畢竟冷不丁的換了態度,說一車場面話,這倒不像翻牌子侍寢,滿像要問家底發落人。 皇帝笑了笑,“瞧把你嚇得!你過來。” 和貴人心驚膽戰的挨過去,在龍床前的踏板上跪了下來。皇帝伸出手,她忙把兩手放進他掌心里。他細細摩挲著,“一雙巧手啊!會寫字嗎?” 和貴人瞧他不像要翻臉的樣子,好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斂神道,“回主子話,奴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