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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也別怕,有一說一,誰也不能把你怎么樣。” 她聽著心里沒底,就像平民百姓進衙門,即使沒什么也難免要發怵。更何況她前后想了個遍,似乎有了點端倪,只不過關系身家性命,別人跟前不方便說罷了。 綏嬤嬤看了她一眼,眼神能洞穿人心,“我和你說過,沒事兒別惹事兒。死了的不能開口說話,這宮里誰也管不了別人的閑事,自己保命要緊,知道么?” 這是大內行走通用的保命符,素以心下了然,忙蹲安應了個是。 ☆、第6章 慎刑司不在宮內,在皇城外頭中海邊上,隔著一堵墻和慶豐司做街坊。素以出宮是由衙門里的人押解著的,兩個大太監一左一右的督辦,真有點作jian犯科了的錯覺。 她心里挺緊張,因為知道些內情卻不能說出來,就開始變得沒底氣了。要是像前頭一樣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可以雷打不動。現在全然不是這么個事兒,細琢磨琢磨,這宮廷真的很險惡。女人和女人斗起來太狠了,為了獨大,為了排除異己,宮外頭兩邊娘家人較量,宮里頭使盡渾身解數的栽贓陷害謀算孩子,也不怕損陰鷙的。 翠兒原本預備著分派給景福宮貞貴人做打掃宮女,后來七轉八轉給撥到了古華軒懿嬪那里。出事前一天去拜見了主子,回來得意的同她說,“懿主子待下人真和氣,留我在那兒坐了半天叫吃茶點,臨走又賞點翠。跟著這么大方的主子,將來且有好日子過了。” 宮里善性的嬪妃不說完全沒有,總之是少之又少。素以嘴上不說,心里犯嘀咕。果然轉頭就傳聞懿嬪動了胎氣,險些保不住小皇子。瞧這架勢,分明是有人要使壞啊!不過究竟是別人動手腳,還是懿嬪自己演的一出苦rou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反正翠兒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了,死在八竿子打不著的燈籠庫。然后宮里開始查古華軒里的事兒,當然皇嗣是重頭。慎刑司派人搜過了翠兒榻榻,并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死無對證下也就含混帶過了。 可是素以留了個心眼子,她沒看到懿嬪賞給翠兒的首飾。榻榻里沒有,宮女子不許妖妖俏俏的胡亂打扮,更不可能戴在頭上。說不定翠兒就是先給人弄死了再塞到井里的,人家怕惹麻煩,順帶便的把東西也拿走了。想歸想,都是揣測,她沒有證據,不好斷言,橫豎里頭有貓膩就是了。 進了慎行司院門,地方不算大,兩邊的刑具真是嚇人。重枷、拶指、夾棍、鐵鏈子。還有內廷傳杖的器具,那么厚的笞杖,那么寬的春凳!這要是摁在上頭一通抽打,要活命怕是難了。 她吸了口氣,心里怵歸怵,和她沒關系的事兒,犯不著心虛。跟著踏進明間里,以為一定像過堂似的兩邊衙役侍立,可是竟沒有。堂上兩個人正說話,一個面朝外,一個背對著大門坐在案頭上,聊吃食聊得正歡。 坐在案后那個直咂嘴,“海子里一年到頭有燈籠子兒了,我徒弟前兒下去逮了半簍子,放到甕里醉著了。回頭我給您拿點兒,您帶回宮做酒菜,那叫美!” 案上那個搖頭,“那玩意兒我上回在索六那兒吃過,蟛蚏嘛,螃蟹它親戚,寡唧唧的。” “錯了,我說的燈籠子兒是蟛蜞,倆夾子的。公的吃口沒母的好,母的嫩,殼不扎嘴,鮮得很吶!”一頭說一頭嘿嘿笑,“就跟人一個道理,胡子拉雜的老爺們,埋汰死人!你再看看十七八的大姑娘,水靈靈的。人是這樣,蟛蜞也是這樣,公的到天邊也不及母的吃香。”正說著,瞥眼看見門口有動靜,喲的一聲道,“來了!” 坐在案頭的人回過身來,胖胖的一張大臉,笑得花兒似的。下了案頭走過來,和顏悅色道,“素姑娘今兒可嚇著了?” 素以估摸著大概是乾清宮里鬧的事傳出來了,臉上一紅,蹲身道,“有驚無險,謝諳達垂詢了。” 案后的人沖著胖子遞個“果不其然”的眼色,又笑道,“姑娘吉星高照著吶!宮里有睿王爺照應,這兒有長二總管保駕,我就是問話也得挑淺顯的來。” 素以才想起來眼前這個胖子是長滿壽,上回要銀子說給她在慎刑司疏通,叫她回絕了,這回怎么自發自愿的替她張羅上了?再加上承恩公那頭的肥差,暗中覺得奇怪,臉上卻敷衍著,“諳達這么照應我,我感激您。” 長滿壽大手一揮,“不值什么,我在宮里行走,難得遇上個瞧得上眼的。就沖您那天對死人的義氣,我這兒敬重您還來不及呢!都知道宮女子勢利心,眼眶子也大。活人且都顧不過來,誰在乎死了的是風干還是腌咸rou。偏您仗義,花銀子給蘇拉叫挑高地兒擱著,這樣的好心眼子,不得好報太沒天理了。” 素以聽那兩句奉承也像說官話的聲腔,愈發的審慎,“這是瞧著師徒的情,沒別的。要換了個不認識的,我也沒那閑錢過問。” “也是,瞎布施豈不是成了傻子?”長滿壽笑道,沖案后坐堂的藍頂子太監比劃一下,“這是司里的主事,姓高,都是自己人,問你話別怕。” 素以糊里糊涂就被歸到“自己人”里頭去了,別人給臉不能不識抬舉,忙見個禮,“給高諳達請安了。” 高太監抬抬手,“好說,別客氣。我和二總管是發小,從小一條褲衩都穿過。現如今又是苦兄弟,他托付的人不能不照應。”正了正臉色翻開白摺提筆潤墨,老著嗓子走流程,問,“叫什么,多大年紀,哪里人?” 素以斂神一一回答了,高太監記錄的當口就聽見長滿壽在邊上磕瓜子,咔嚓咔嚓聲連綿不斷。以前她一直以為慎刑司是個可怕的地方,里頭辦差的都是粘桿處調理出來的狠角兒,三句話不對就要上板子的。沒想到如今來了全不是如此,應該都是長滿壽的功勞,底下一個卒子都沒有,偌大的典獄居里然單剩一個主事。 “鄭翠兒是什么時候到你手下學規矩的?”高太監問,“平時為人怎么樣?可曾與人交惡?” 素以福身道,“回諳達的話,她是去年九月選的宮女。起先在打掃處干碎差,十月二十二才進尚儀局分到我值下的。說為人,她年輕孩子心性兒,偶爾調皮不聽管教是有的,沒什么大錯處。和一塊兒學規矩的同伴之間處得也還好,應該和別人沒有過節。” 高太監又嘬著嘴唇問,“出事兒前一天你見過她嗎?說上過話沒有?” 素以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往外透露,那些可有可無的話就爛在肚子里,說出來沒什么大幫助,還要給自己招不自在,何苦來呢!宮妃斗法,犧牲幾個包衣奴才算什么?宮女子不值錢,死了就死了,難道還能讓那些金貴人兒償命不成!她搖搖頭,“前一天她去古華軒見主子,回來時已經近酉時了。我那頭也忙著,就沒問她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