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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在大鐵柱上?虧你今天還敢探望它,不怕被它吃掉啊?” 夷波才覺得是自己欠思量了,沒弄明白人家的底細,做什么還要胡亂糾纏?龍君如星月之皎潔,別的龍就不一定了,她也不能看見龍就覺得親切吧! 反正事情過去了,不用放在心上。她沖阿螺訕訕一笑,表示自己以后會多留心的。接下來準備去即翼澤,得先和長老回稟,她平時怯懦,見了長老們就精神緊張。雖然阿螺陪她到宮外,她看著那巍然的殿宇,依舊磨蹭了好久。 阿螺著急上路,不住催促她,她沒有辦法,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龍綃宮。這龍綃宮以前是鮫人織綃的地方,龍君在時經常來視察。夷波那時手藝不精,沒有資格進來,只能流著哈喇子羨慕。等到她技藝爐火純青時,龍綃宮里的鮫女都被遣散了,宮殿騰出來,成了四大長老理事的地方。 殿里幽靜,玉石鏤雕的三十六根抱柱撐起殿頂,一眼看過去空得發冷。游得更深一些,終于聽見說話的聲音,她停在一扇石門后畏畏縮縮回稟:“夷波求見長老……” 里面有人應了一聲,她貼墻蹭進門,見兩位長老對坐博弈,都是上了年紀的鮫人,須發也花白了,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 夷波更怯了,恭敬行了個禮,石耳長老落下一子,轉頭問:“何事求見?” 夷波結結巴巴說:“求見長老……是因為……我想同長老告個假,陪阿螺去一趟即翼澤。” 即翼澤在萬里之外,已經深入到人的住地了,鮫人去那里很不安全。點蒼長老連一點轉圜的余地都不給,斷然說不行,“人心險惡,萬一落到壞人手里,輕則圈養取樂,重則剝皮刮油,去那種地方,小命還要不要了?” 夷波局促道:“我先前和阿螺也去過云夢澤,并沒有遇上危險……這次是因為阿螺救了個人……” 兩位長老一聽霍地站起來,“救了個人?人在哪里?” 夷波嚇得往后縮了縮,“已經死了。” 他們這才松了口氣,“要是泄露了潮城的位置,你就是鮫族的罪人。你也去海市上易過貨,知道鮫綃和鮫珠的價值。人性貪婪,東陸多少人在打聽鮫城的所在,要是因為你的一時義氣,陷整個潮城于水火,你萬死難辭其咎!” 夷波被他們的氣勢嚇傻了,似乎也輪不到她說話,他們已經做了決定,根本沒有通融的可能。因為她的來歷本就可疑,管束自然要比別的鮫人更嚴苛,對她的要求就是不惹事,無聲無息地存在著,哪里允許她上外面亂逛! 不單如此,對阿螺也有限制,“那螺螄精鎮日往潮城跑什么?我們是清清白白的鮫人,她是妖,以后讓她少來,別把你帶壞了。” 夷波囁嚅了下,“她是海螺,不是螺螄。海螺是海里的,螺螄是水溝里的……” 點蒼長老兩眼一瞪,“管她是海里的還是溝里的,一概不許來往。” 夷波要哭了,扁著嘴不敢反駁,兩手在鱗上茫然撥弄著,把指尖撥得通紅。 石耳長老擺了擺手,“即翼澤不許去,也不許想,就這么定下了,毋須多言,回去吧。” 她灰溜溜退出來,背對著大殿氣涌如山。從小他們就不待見她,到了現在也還是這樣。怎么辦呢,好像是去不成了。她垂頭喪氣出了龍綃宮,阿螺遠遠迎上來,追問怎么樣,“長老答應了嗎?” 她搖搖頭,“不答應,你自己去吧。” 阿螺氣得柳眉倒豎,“為什么不許?那些老魚就是麻煩,又是怕被人抓?怕什么?我會法術呀,救一個你還是可以的。” 阿螺修道也有四五百年了,彼此是怎么結下的友誼呢,說來話長。非人的活物在修道過程中,首先要過的一關就是幻化人形。出關后問第一個遇見的鮫人,“我長得像不像人”?要是對方說像,那大功就成了;要是說不像,百年道行毀于一旦,從此再也不能修行,這種撞大運的行為有個專門的名字——討封。阿螺的運氣比較好,遇見的是夷波,她沒有嫉妒心,也不會存壞心思,當她抓住她討封的時候,她嚇得嘴唇煞白,依舊哭著點頭,說了她唯一會說的人語,“像”。自此一鮫一螺不離不棄,相伴了一百多年。 據夷波說,那天阿螺的人形是極其恐怖的,穿一件大紅裙,頭上帶著綃帽,從背后看是個人樣,正面看那臉還是一坨螺rou,扁塌塌沒有五官,兩只眼睛長在觸角上,伸出去有一尺遠。夷波不知是懷著怎樣悲天憫人的善心才最終說出那個“像”字的,像嗎?其實一點都不像,她從沒見過這么丑的人形,簡直丑陋不可方物。但因為她違心的肯定,阿螺成功了,搖身一變變成了明媚俏麗的姑娘。然后繼續修行,夜夜拜月,又過去了這么久,她的法術越發精進了,對付普通人絕對沒問題。 夷波相信她的能力,然而不敢違抗長老的命令,于是把燭銀都給她,讓她帶去完成心愿。 阿螺沒有伴,顯得意興闌珊,“你可以不聽他們的話,先斬后奏。你想想,啞海附近都找遍了,云夢澤也去過了,萬一龍君在英水之間,跑一趟即翼澤,說不定能打探到他的下落。” 夷波一聽這個頓時兩眼放光,其實她甚至不知道找見龍君之后想干什么,可能就問一句“我能不能給你做夫人”吧!不管怎么樣,找龍君已經成為長久以來的習慣,什么誘惑都可以不屑一顧,唯獨這個難以抗拒。 但是又猶豫,長老們要是覺得她不服管,把她逐出潮城怎么辦?阿螺看出她的擔憂,拍了拍胸脯道:“有我,如果潮城不收留你,我們另擇一個地方,和潮城一刀兩斷。” 要脫離這里也許不難,可是漫長的生命里充滿變數,誰知道阿螺渡劫的時候能不能挺過去。萬一死了,剩下她一個,豈不是要孤單一輩子? 阿螺繼續慫恿,“還想不想找龍君?”見她說想,昂首道:“那就別積糊,不踏出這里,只有等龍君自己回來,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你不去別后悔,時候耽擱長了,龍君在外迎娶了夫人,你只能做小妾。” 夷波空有當女鮫的志向,卻沒有大多數女人的進取心。連山野村婦都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她倒是無所謂,“男人喜歡小老婆。” 阿螺險些栽倒,“你愛做女英,別人未必答應做娥皇。大老婆最討厭小老婆了,尤其你這種膽小鬼,知道你不敢告狀,天天凌虐你,拉在風口讓你哭。等你眼淚流光,把你殺掉,鮫油點燈千年不滅,就讓你看著龍君和她恩愛,氣死你。” 夷波設想了一下,覺得這個真不行,太傷心了。那么如果偷偷去,再偷偷回來,不讓人發覺,應該不要緊吧? 一般膽子越小的人越有僥幸心理,于是說走就走,連行囊都不用準備,避開了守城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