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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不健康隱患,休戚相關,于是忍不住地皺眉、焦郁,把創可貼纏的過緊,像企圖捆住他似的,讓他沒法兒彎下手指。“你想讓我壞死直說成么?”彭小滿笑:“我只是被螃蟹夾了一下我不是斷指,用不著這么緊。”“對不起。”李鳶撕開創可貼用力在掌心揉搓成一團兒,低頭說:“我重貼。”“你慢慢來。”李鳶手下動作頓了頓。彭小滿輕聲細語,很溫和口吻:“我一點兒也不著急,你可以先拿自己手練習幾遍打個樣兒,我們家創可貼醫保刷的不要錢。”李鳶又被他逗笑。夏天去開窗,烏南江的水汽揉著城市的氣味,清鮮微涼,涌進發里,讓思緒在里面靜靜飄揚,他突然就是這種感覺。李鳶重撕了一個,揭開,使他白的略慘的掌心朝上,勾他被夾的細長食指,浸著碘伏的藥布對準破損處貼緊,兩側裹上,輕輕一捋。不松不緊沒留褶皺,就好比完成了一幅山水或寫成了一幅好字。都沒說話,李鳶看著那手,像什么破損的事物一起被修補了似的,乍然舒暢了一半。葛秀銀端著杯茶水進屋,李鳶松開他手,彭小滿便收回搭上脖子。那觸感都在,再兩人心上同時掠過。葛秀銀挺客氣地點個頭,伸手按按彭小滿左肩,親昵地貼近一揉:“廚房空的啥也沒有,沒的招待,穿鞋領我去趟菜場。”李鳶覺得太客氣,便開口攔:“阿姨不用麻煩,我等等就回家。”“回什么家。”葛秀銀皺眉又松開,抿嘴一笑:“說了留你留你,哪還能叫你回家?小鳶別客氣真的,你不吃我們也得吃呢,菜總歸是要買,飯總歸是要吃的。”彭小滿深感他媽隨嘴順出個歸真返璞的道理,便重復給李鳶聽:“聽見沒少俠?菜總歸是要買的,飯總歸是要吃的。”蹦下床,拍他胳膊:“走,一起,菜市場你絕逼比我熟。”筑家塘的小菜場不贏橫向面積,單贏縱向深度,正經攤位編了號碼依次列開在室內兩旁,干凈整飭。從正門一路直達后門,才算是深入了他方“腹地”,沒編號兒的小菜販子在后門的小空地上見縫插針地鋪開花花綠綠的攤子,亂哄哄,吵嚷嚷。李鳶這票熟到爛,個個兒販子都能跟他笑著寒暄上兩句,但他很少去買,因為沒必要。彭小滿轉來鷺高這小半年,才算在他奶這兒當了回大爺,十指不沾陽春水,家里大事兒小事兒全由老太太一人包攬。擱云古一高住校那兩年,洗衣拖地打掃宿舍衛生樣樣都得來,不勤快不行,更招人恨,被舉報了得扣德行分。唯獨做飯,技能沒點亮,他勉強算是到了不會把田里水稻當漫野韭菜的水平。彭小滿自顧自打頭開路,左右瞻觀各色鮮蔬,李鳶莫名其妙地就和葛秀銀并了行。他揣兜低頭盯著腳尖,她則轉過頭來溫柔地問他;“小鳶喜歡吃什么?平常愛吃素還是愛吃rou?我們家小滿,那就純屬是無rou不歡那種。”“我聽見了,能不三句話里倆帶上我么?愛吃rou的人消化道短,都腰短腿長知道吧。”彭小滿拿起手邊番茄堆里的一顆,擱鼻子底下嗅了一口清鮮的酸甜,抬下巴比李鳶:“他愛吃鋪滿了香菜的冰糖肘子!”“肘子啊?”葛秀銀不疑有他的信了,心說這孩子居然愛吃這等濃油赤醬的硬菜,怨不得能張這么高個兒:“肘子是在生鮮區吧?那等等去超市冷柜那兒稱點吧要不?哎小滿,家里有高壓鍋的吧,回去再煨上來不來得及啊?”李鳶被整的啼笑皆非,瞥了眼彭小滿,忙說:“阿姨我不愛吃肘子,小滿他瞎說的,您別買。”葛秀銀哧聲笑,彎著和善的眼睛瞅著李鳶:“行!那你自己說,愛吃什么,你要不說我可就叫小滿去買肘子啦。”彭小滿眼里亮晶晶的,跟著葛秀銀一起等他答話。“就……”李鳶沒轍:“魚吧。”彭小滿追問:“敢問少俠是海魚還是河魚?”再刨根問底兒下去八成要問他是喜歡清蒸還是紅燒,“河魚,什么都行。”葛秀銀身邊的彭小滿,和李鳶以往看到的又有不同。他以前上網,聽什么國外的專家說,想要安撫哭鬧的新生嬰兒,可以在嘴里含一口水,湊在嬰兒嘴邊發出咕嚕咕嚕的動響,模擬胎兒尚在zigong里,羊水涌動的聲音。一種安然地感覺,一種倦鳥歸林的感覺,彭小滿卸下所有的消極與不確信,快步回到她一臂擎起的檐下。就跟網上那個挺火的簽名檔似的——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躲在mama懷里偷懶睡覺。真是他媽沒出息又叫人抗拒不了的“理想”。李鳶原來也想,后來覺得這怎么可能,再后來就不再有這樣的奢望了。日將西暮,三人買回來一條鱸魚預備著清蒸,四五條小汪丫預備著燉豆腐,黃瓜豇豆空心菜,時令綠蔬也大袋小袋買回來不少。活魚活蟹,得和它斡旋著大戰三百回合才能收拾干凈的生鮮食材,指指廚房水槽,打包分配給十項全能居家必備的彭俊松處理;擇菜這等小活兒,身嬌體弱如葛秀銀也能包攬。她叫彭小滿過來坐下幫忙,被對方以“手被螃蟹夾了很疼”這等狗屁理由拒絕。李鳶五美四德,則搬個馬扎坐過去,頭頂著天井上一幕紅藍漸變的天色:“我幫您。”豇豆嫩綠且脆,去掉蒂頭,掐成兩個指節長短的一段段,一折便“噼啪”一聲叫人毛孔舒暢的細響。“小滿是個不著調子的吧?有時候嘴還挺欠揍吧?”趁彭小滿進屋,葛秀銀張嘴開損,她搶過李鳶手里的紅椒,又抓了一小把豇豆給他:“辣椒你不動,沾到手上蜇得慌,放著回頭我來弄。”“算是有點兒吧,有時候。”李鳶誠懇,邊接過豇豆邊承認。“那哪兒叫算是有點兒,我看你是給他面子了。”葛秀銀弓著腰,瘦到背上的脊椎一線尤其明顯,凸在衣料下,好像連綿的山脊。她動作溫和,又或是因為體力不好,而做不很快:“潑皮猴子一個,古里古怪的性子,不像我也不像他爸的,都不知道隨誰。”李鳶略略側頭,只看葛秀銀提起彭小滿時的神色,都覺得心上柔軟,十足地被著緊關愛著,攥著不放著。葛秀銀一聲短短的喟嘆,捋了把鬢邊落下的碎頭發:“他能在這邊交到你這么個朋友,我欣慰,我寬心。”“好朋友么?”李鳶不小心就重復了這個詞。葛秀銀會錯他意,一怔,又笑:“不是么?你、你跟小滿不是好朋友么?”我覺得,可能不像,我倆不是。好朋友,得是我跟游凱風那樣兒的,我煩他損她諷他逗他,但我也記著他,注目他,他有什么難處我都會二話不說的上去幫他,沒有三觀,不分對錯。可彭小滿根本就在這個區間以外。我損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