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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地反問他:“一定要有姓嗎?”張芝點點頭。“為什么?”張芝答不上,只嘟囔著:“人人都有啊……”小饕扭頭看了眼剛坐下的陸潛,一拍巴掌:“那我就姓陸好了!”“咦?哪有你這樣隨便找個姓氏來的……”張芝咋舌。小饕卻托著腮瞧著陸潛笑:“才不是隨便找的!”“陸饕!”他笑得極滿足,偷腥的貓兒似的,讓人忍不住也跟著他笑。陸潛本想告訴小饕不該用他的姓氏,可只要看著他就說不出口了。“罷了,隨你喜歡。”陸潛嘆氣:那胸中原本的積郁之氣霎時隨之散盡。休息完畢,觀里再沒有什么可查,沈雁回便領著眾人下山。陸潛把張芝交給他的笛子別在腰間,下山時,那平安結的穗子就一路輕巧地蕩來掃去。小饕看著有趣,總想抓過來細瞧,卻因為被陸潛牽著手,又不舍得掙動。——清早上山時的尷尬氣悶好容易被道觀里頭那些事打岔沖淡了,他才不想惹得陸潛又不肯理他。中鎮山的道士們都神色沉郁,和他們一道下山的張芝也是頻頻回頭望向自家道觀,眼里泛著些許淚光。他是小饕新結識的“朋友”,小饕自然不想他難過;可陸潛好容易忘了早晨的回避,愿意握著他的手了,小饕心里滿滿的都是歡喜,實在撥不出太多心思安慰張芝——況且,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人才好。他硬逼著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最后看了眼陸潛,狠狠心,對張芝道:“你別哭,等到了客棧,我讓陸潛給你做好吃的!”他這話說得頗為不舍,陸潛還未反應,小道士張芝先笑了出來:“好吃的?他很會做菜嗎?”“當然!”小饕挺直了腰板,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真好……”張芝又笑了兩聲,可笑聲未歇,他眼里未退的淚光就已經凝成珠滾成線,連說話也哽咽起來,“嗚……我大師兄也可會做菜了……嗚嗯……師兄……”他一哭,小饕就著了慌,一時間手足無措,下石階的步子一個踩空,差點就這么滾下去。“小心!”陸潛險險托住他,驚出一身冷汗。小饕扒著他的衣服站穩,胸口砰砰跳得飛快。一旁的小道士也顧不上哭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他跟前,問他:“沒事吧?”小饕覺得自己的耳朵里也全是雷鳴似的心跳,眼睛能看見張芝在說什么,耳朵卻聽不見。他張開嘴,想叫陸潛和張芝別擔心,卻被右腳踝處突然的一陣刺痛激得差點叫出聲。“扭傷了。”陸潛放開他的右腳,站起身來。他臉色不大好看,小饕立刻老實低頭認錯:“我不該走路不看腳下。”陸潛好氣又好笑地揉了揉他的頭頂,轉身蹲下:“上來吧。”他們三人這番動靜不小,不少中鎮山道士從張芝開始哭就不斷斜過眼來瞧他們;現在陸潛做出要背小饕的模樣,側目的人自然更多。小饕被他們看得羞惱,卻也知道自己傷了腳踝便是逞強也走不下山,正在扭捏之際,突然瞧見沈雁回也在往這邊看,小饕也顧不上其他許多了,往前一趴,便扒在了陸潛背上。陸潛雙手托好他,站了起來。之前回靈山的時候,小饕就知道陸潛背自己并不費力,現在也就不擔心壓壞了陸潛。他用雙臂松松摟住陸潛的脖子,半是炫耀半是挑釁地瞪了沈雁回一眼。沈雁回黑著臉別過頭去。小饕頓時高興起來,道士們的圍觀也好,腳上的刺痛也罷,統統都進不了他的心。下山路陡,大家專心走路,便沒什么人說話。張芝自覺小饕扭傷跟自己脫不了關系,也不好意思往陸潛身邊湊。只有小饕,不用自己走路,又離陸潛這么近,沒過多久,心里就莫名發癢起來。他把臉枕在陸潛肩上,嘴巴對著陸潛耳朵,小聲叫他:“陸潛。”陸潛微微一僵,很快又放松下來:“怎么了?”小饕喚他的聲音很小,陸潛回話的音量也不大,細小的說話聲只有他二人聽得見。小饕只覺得身體里某處軟軟的,好像有點高興,又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一樣。他輕輕在陸潛肩上蹭了一下,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陸潛這次沒有發僵,背著他繼續往下走:“我生你什么氣?”小饕癟癟嘴,抱怨道:“早上你都不理我。”陸潛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小饕幾乎又惶恐起來時,他才答道:“沒有不理你——只是我自己心里亂。”“亂?亂什么?”小饕好奇追問。陸潛卻不再答了,只說了句“抓好”,調整了下姿勢,便繼續趕路。小饕隱約覺出些什么,即使沒有得到個明白的答案,也歡欣鼓舞起來。有什么東西在身體里撐得滿滿的,比中午吃下的饅頭更管飽,比糕點更香甜,讓他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日漸西斜,山林里起了風,嗖嗖抽得人骨子里發涼。小饕倒不覺得冷,只是山路枯燥,在陸潛背后趴久了便一個勁兒地犯困。中翠山的動物多在過冬,偶爾有要外出覓食的,也不敢往小饕左近湊。小饕東瞅西看沒瞧見什么有趣的活物,干脆伸手去摸陸潛腰間的曲笛,抽到眼前,顛來倒去地擺弄,權作打發時間。這笛子在好些人手里轉過一圈,早已經檢查完畢,并未發現異樣;現在小饕拿去玩,陸潛也不攔他,只吩咐說:“小心別掉下去。”小饕應了一聲,低頭研究笛身上的孔洞:“這個是做什么用的?”他這話是問陸潛的,聲音并不大,走在他們身后不遠的張芝沒聽清楚,只看到小饕在摸那笛孔,就出聲問他:“你會吹笛子嗎?”“吹?”小饕好奇地看著手里足有兩尺長的竹管,反問張芝,“這個能吹?”張芝不知道小饕是不認得笛子,只當他在問自己手里那支湘妃竹笛能不能吹出調兒,便搖了搖頭,道:“大師兄的笛子沒了笛膜,吹不了曲子的。”“哦。”小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張芝,“你大師兄會吹這個?”張芝“嗯”了一聲,神色黯淡:“師兄很喜歡吹笛子的,吹得也好聽——”他突然想到什么,咬牙怨忿道:“他還給那個九垣吹過!”“你說什么?”陸潛停住腳步,回身看他,“小道長,你說你師兄給九垣吹過曲子?”張芝抿住唇,不肯再說。他心里還是認定九垣殺人,陸潛替九垣開脫,他本不想給陸潛好臉色;可這人又是大師兄交代他等的人——就算陸潛說與大師兄并不相識,可師兄肯把自己的寶貝笛子交給他,這人總不會和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