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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要去巴黎的事。 他們離開醫院前,沈奚到值班室找護士長,讓對方幫忙安排明日傅侗臨出院的事情。恰好那個喜歡小五爺的護士也在,聽到這個消息,臉白了一瞬。 沈奚看在眼里,也看到那剝好的柑橘,擱在值班室的桌上,一瓣不少。 應該是小護士舍不得吃,留在那里,陪著她值班的。 從醫院回到公寓,沈奚足足收拾了一夜。 在天亮前,她徹底累倒在沙發上,一轉背就睡著了。 翌日到醫院里,她和傅侗文一個去交接工作,另外一個去接小五爺。 夏天時,沈奚已經提交過辭呈,做好了和傅侗文回北京工作的準備,所以在醫院里沒有什么重要的病人,要交接的工作也不多。等和同事談完正事,她在辦公室和段孟和通了個電話,正式作了個告別。 沒想到,電話掛斷沒一會,段孟和就出現在了她的辦公室門外,是親自來送行的。 “合作多年,只用電話告別,是不是太無情了?”段孟和笑著問,“真不準備回來了?” “從巴黎回來,至少要半年,我準備直接去北京工作了?!?/br> 他點頭:“也好。” 沈奚認真地說:“謝謝你,段副院長。” 段孟和看著她,仍舊用玩笑做回復:“我家那位長輩又下野了,所以現在想想啊,還是傅侗文是良人,”他把手里的兩份報紙遞給她,“等回國了,光明正大辦場婚禮吧。” 沈奚接過報紙,看到鋼筆圈出的幾則時評,都是有關傅侗文的。 不到一年,他已經從大家口誅筆伐的黑心商人、革命背叛者,變為了萬人夸贊的愛國商人,民族的不屈脊梁…… 這樣言論,沈奚最近看了不少,也給傅侗文看過。他那個人就是這點最讓人佩服,你罵我的,我笑著看,你夸我的,我也笑著看。這些筆桿子的討伐和豐功,一概和他沒關系。 “當初是一葉障目,替我向他道歉。”段孟和在她臨走前,最后說了這句。 沈奚應了,把辦公室門鎖上,鑰匙遞給段孟和:“再見?!?/br> “再見?!?/br> 雖然傅侗文不在意,可她能聽到人當面夸他,還是很開心的。 于是沈奚帶著兩份報紙,一路心情愉悅地跑到樓下,正見到小五爺和傅侗文并肩站在大門外,在等著她。小五爺穿著簇新的西裝,義肢隱藏在長褲里。他往日里軍裝穿慣了,難得這般把自己套在西裝里,拘束的要命。手是插一會口袋,不得勁,垂在身旁,仍舊不得勁。 反觀傅侗文,兩手倒背在身后,搭在一處。悠哉悠哉。 往日傅侗文獨自來接她下班,已是醫院一景,今日身旁多了個俊秀的小五爺,病人們都不問如何掛號了,全都往素凈的醫院大門那里瞧。 沈奚把報紙藏到身后,走近。 “拿了什么?笑得這么高興?”傅侗文笑看她,往她背后看,“支票嗎?段家公子終于肯承認你的醫術高超,想買你留下了?” 她笑著搖頭:“你眼里只有錢?!?/br> “三哥一個商人,自然喜歡真金白銀,”他倒不急,等著她揭曉答案,順帶損一損那位段家公子,“只怕他想留你,不管用錢還是用人,都是要輸的?!?/br> 沈奚將報紙塞給他:“他是要我代他,向你致歉。往昔冤枉了你,傅三爺。” 那報紙看都沒看,他轉手給了小五爺。 “致歉就不必了,”他曲指,敲了下她的鼻梁,隨即笑道,“服輸就好?!?/br> 第65章 第六十三章 浩浩舊山河(3) 他們從醫院歸家,略作休憩,下午四點離開了公寓。 這個時間里,在公事房的男人們未歸家,孩子們也未放學,只有女人們趁著陽光好,把家里的被褥、枕頭,還有儲藏的糙米、西洋餅干,一一擺在陽光下曬著。 弄堂里靜悄悄的,祝太太正拿著一塊抹布,擦著小飯館的白漆拉門。她見七八個男人搬了一箱箱行李出去,張望了兩眼,發現是沈奚和傅侗文。 “沈小……傅太太,”祝太太迎上來,“這是真要走了?” “嗯,要北上了。”她答。 “我先生前幾日還在說,要請兩位到小飯館里坐坐,我和他說傅先生是大人物,是商界要員,怎么瞧得上我們這個小門臉??赡銈冞@一走……我要后悔了,應該要請你們來坐的?!?/br> 祝太太回身,指了指門內:“總要回來看的,對不對?回來了,我給你們炒兩樣小菜吃吃,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br> 她點頭:“總有機會再來的,祝你生意興隆。” “小門臉,談不上生意,傅先生日后才要生意興隆?!?/br> 傅侗文對這對姓祝的夫婦并不了解,全部好感都源自于沈奚的語言描述。但難見的兩回,對方都善待沈奚,自然有感謝的心思。 他趁沈奚和對方道別時,喚萬安到身旁,吩咐了兩句。萬安立刻從懷里摸出常備著的紅紙包,交給傅侗文。 “遲來的開張大吉禮?!备刀蔽男χf給祝太太。 “這怎么行,”祝太太推辭著,手里的濕抹布沒留神掃到了傅侗文的手,她因為這意外的失禮,窘意更濃了,“使不得的。”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討個吉利而已?!备刀蔽男Φ?。 祝太太再沒理由推拒,只好收了。 六輛汽車等在弄堂口,他們等著行李搬運妥當,分開兩撥,坐了前頭兩輛汽車。 沈奚坐到汽車里,還在想著那個紅紙包:“萬安怎么還會備著這東西?” 小五爺在前座里,回頭反問:“嫂子沒見過嗎?三哥過去在北京,可是有名的散財神。” 她搖頭。從未見過。 “嫂子總還記得過年聽戲時,三哥往樓下撒錢的事兒吧?” “你這么一說,倒記起來了?!?/br> 他兩手抄在長褲口袋里,在大紅燈籠下倚著柱子,笑看著meimei們將一捧捧銀元撒到戲臺上、泥土地里。明明做著荒唐事,偏不讓人心生厭煩。 “難怪……”讓人難忘,尤其是辜家那位小姐。 “好了,”傅侗文突然說,“不要在你嫂子面前揭我的短處。” “這算什么短處?”小五爺抗議。 “你嫂子都說‘難怪’了,后半句就是要吃醋,”傅侗文道,“不信你問她,是不是?” 她自然不肯承認。 “我是要說……難怪,傅三爺能交到那么多朋友,闊綽又慷慨?!?/br> “哦?”傅侗文單單回了一個字。 沈奚郁郁,不再吭聲。 小五爺后知后覺,嗅出后排座椅的不對勁,識相地閉了嘴。 “三爺,可以走了。”司機從后視鏡里確認著后五輛車的情況。 傅侗文摸出懷表,微型鐘擺在他的掌心里,“噠噠、噠噠”地輕響著。兩只翠色孔雀左右環抱著瓷白表盤,時針指在四點十五分的地方。 火車七點到站,時間尚早。 傅侗文把懷表收妥當,吩咐說:“先去黃浦公園。” “是要見什么人嗎?”沈奚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