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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來不及說我愛你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9

分卷閱讀69

    來春天早已經過去了。他說:“這么些年——過得這樣快,都八年了?!卑四昵八髅孽r妍,而如今她也只添了安詳嫻靜。他忽然說:“我知道有一家西餐館子的榛子漿蛋糕好吃,我?guī)闳グ??!膘o琬微含了一點笑意:“我已經不愛吃那個了?!?/br>
    他悵然地重復了一遍:“嗯,你已經不愛吃那個了……”

    雨聲細碎地敲打在樹木的枝葉間,輕微的聲音,點點滴滴,依稀入耳。他今天穿著西式便服,仿佛八年前的翩翩少年,最后只是說:“我送你回去?!彼H自執(zhí)了傘,送著她出來,侍衛(wèi)們遠遠都跟上來,他卻對司機說:“你下來。”司機怔了一下,他已經替靜琬關好車門,自己卻坐到前面,發(fā)動了車子。侍從室的當值主任溫中熙嚇了一跳,趨前幾步:“總司令……”他回過頭來,淡然道:“誰都不許跟來?!睖刂形醮篌@失色,只來得及叫了聲:“總司令……”慕容灃早已經將車調過頭,駛出門外。

    雨又漸漸地下大起來,車窗上全是模糊的水痕,街景都似隔了毛玻璃,再看不分明。偶然聽到汽車喇叭“嗚”的一聲,原來是有汽車被他們車子超過去。街上不少地方積著水,駛過時揚起嘩嘩的水浪,他有許多年沒有開過汽車了,車子駛得又快,街口的交通燈他也沒有留意,直直地闖了過去,交通警察一回頭,正看見車影刷地已經闖過去,“嚯嚯”拼命吹起哨子來,他們的車早已經去得遠了。

    一路上他都只是開車,靜琬從后面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fā)線,他曾經開車載著她的那個星光璀璨的夜晚,恍若已經隔世。隔著的不僅僅是八年,而是那些人,那些痛,那些傷,那些慟……冷了心,平了恨,終于是忘了,忘得可以淡淡地從容面對。車子在緩緩減速,碼頭已經到了,風雨漸大,碼頭上空無一人,只聞嘩嘩的雨聲,粗白面筋似的雨抽打在地上,他將車駛上輪渡,整個渡船上只有他們這一部汽車,等了好久也不見開船,又過了半個多鐘頭,方才有個穿著雨衣、管事模樣的人過來敲了敲車窗。

    他將車窗搖下來,疏疏的冷雨落在他的手臂上,寒冷的江風涌入車內,靜琬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那人說:“風雨太大,我們停航了。”

    他并沒有答話,隨手將錢包取出來,就將百元的鈔票抽了一沓出來,放在那人手上。那人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囁嚅道:“風勢這樣大,只怕會有翻船的危險?!蹦饺轂栍滞清X上加了厚厚一沓,那人見竟然足足有數千元之巨,心下又惶恐又驚喜,拿著那錢去輪艙中與人商量了幾句。片刻之后回來,已經是笑容滿面,說:“我們馬上就開船?!?/br>
    小火輪拉響了長長一聲汽笛,緩緩離岸。江邊繁華的城郭越去越遠,四面皆是嘩嘩的雨聲,江流湍急,船行得極慢,駛到江心時分,雨已經越下越大,十余步開外已經什么都瞧不見,只見無數的雨繩從天上而降,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水,連近在咫尺的江面都看不清楚。他突然回過頭來,她猝不及防,正正對上他的眼睛。四目相交,她再也避不開他的目光。他突然就那樣從座椅間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肩。她不由自主地被他緊緊拽向前來,不等她反抗,他已經吻上她的唇。那些遙遠而芬芳的記憶,如同潔白的香花,一朵朵綻開在往事里。她身上依稀還有茉莉的幽香。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開,他生了一種絕望的蠻力,只是不放手。她柔軟的身軀抵在座椅的間隙里,他的手也卡住了不能動彈,她越掙扎他越用力。那些往昔的光華流轉,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忘了這么多年,他隔了這么多年,幾乎以為終其一生,再沒有勇氣來面對她,可是她偏偏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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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后烏池稚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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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何能再次放手?

    那些溫軟的過往,那些曾有的繾綣,她是生在心間的傷,一旦碰觸,便是無可救藥的潰瘍。她的玻璃翠耳環(huán)貼在他的頸間,一點微微的涼意,這點涼意一直沁到心底深處去,然后從那里翻出絕望。他再不能夠承荷這樣的痛楚。

    她終于安靜下來,她的手無力地攀在他的肘上,無論他怎樣深切地纏綿,她的唇冰冷無絲毫暖意。他終于放開她。

    他只覺得天地之間,只剩了這白茫茫的水汽一樣。天上潑傾著大雨,江面上騰起霧氣,四面都只是蒼茫一片。她的身軀在微微發(fā)抖,眼里只剩了茫然的冷漠,他慢慢地松開手,一分一分地松開,唇上還似乎留著她氣息的余香,她離他這樣近,觸手可及。耳中轟隆隆,全是雨聲。

    他緩緩地說:“靜琬,我這一生,只求過你一次,可是你并沒有答應我。我原以為這輩子再不會求人了,可是今天我最后再求你一次,離開程信之?!?/br>
    她凝視著他的雙眼,他眼中已經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能答應你,我愛信之,他是我的丈夫?!彼曇艉茌p,但字字句句,說得十分清晰:“假若信之有任何意外,我絕不會在這個世上活下去?!?/br>
    他轉過臉去,看車窗外茫茫的雨幕,過了許久,他忽然微微地笑了:“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蘭花嬌弱,只怕在北地養(yǎng)不活。我這些年來試了許多次,終于養(yǎng)活了一株天麗,你想不想看看?”

    她淡然答:“我到美國之后總是過敏,聽了醫(yī)生的建議,家里早就不養(yǎng)任何花了?!彼班拧绷艘宦?,只聽嗚咽一聲長長的汽笛,在江面上傳出老遠,隱約的白色水霧里,已經可以見著灰色的岸影綽綽。嘩嘩的江水從船底流過,翻起滔滔的浪花與急旋的水渦。急湍的江流在風雨中如奔騰的怒馬,一去不回。風卷著大雨,刷刷打在車窗玻璃上,無數的水痕降下去,又有更多的水痕淌下來。

    車身微微一震,他的身子也突然輕輕一震,像是從夢中醒來。

    這八年來,這樣的夢無時無刻都在做著,可是等不及到天明,就會殘忍地醒來。

    船上的管事走過來,依舊是滿臉堆笑:“可算是靠了岸,剛才在江心里,船差點打轉兒,真叫人捏了一把汗。”

    鐵質的船板軋軋地降下去,碼頭上已經有黃包車夫在張望,指揮輪渡車輛的交通警察穿著雨衣,看到輪渡靠岸,連忙拾階而下。那高高的無數級臺階,仿佛一直通到天上去。她說:“我自己上去?!?/br>
    永江這樣深、這樣急的湍流,隔開了江北江南,隔開了他的人生。

    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沒有下車,連輪渡什么時候掉頭都不知道,去時那樣短暫,每分每秒都那樣短暫,而返回,仿佛此生再也抵達不了。

    船一分一分地靠近了,他靜靜地望著碼頭上荷槍實彈的大隊衛(wèi)戍,全是何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