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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替靜琬做生日的事,雖非十分張揚,但是人人皆知尹小姐是六少面前的紅人,那些承軍部屬,哪個人不巴結?靜琬本來膽子很大,但事到臨頭,心里還是有幾分忐忑。這天一早,慕容灃就來見她,因這陣子他忙,他們難得私下里見面,她一見到他的神態十分鎮定,心里不由也安靜下來。他向來不曾空著手來,今天身后的侍從捧著一只花籃,里面全是她喜歡的玫瑰花。他倒是按西洋的說法說了聲:“生辰快樂。”親手又遞給她一只錦盒,說:“這個回頭你自己打開來看。” 等侍從們全退出去,他才對她說:“待會兒我若是不回來……”靜琬搶著說:“不會的,我等你回來吃面。”他眼中露出溫柔的神氣來,說:“今天又不是真的生日。”她只覺得他眼底里無限憐惜,夾著一縷復雜的依戀,不敢再看,說:“我就是今天生日,我等你回來吃面。”又將他那只金懷表取出來,說:“我在這里等著你,你十二點鐘準會回來入席,對不對?”他見她手指瑩白如玉,拿捏著那金表,表上鑲著細密的鉆石,與她柔荑交相輝映。她的手指朦朧地透著一點紅光,仿佛籠著小小的一簇火苗。他點了一下頭,說:“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的。” 他走了之后,靜琬心里雖然極力鎮定,還是覺得兩頰guntang,像是在發燒一樣。她去洗了一把臉,重新細細地補了妝,這才去打開他送她的錦盒。原來里面竟是一把西洋鑲寶石小手槍,雖然小巧得像是玩具,可是里面滿匣的子彈。槍下壓著一個信封,里面是在外國銀行以她的名字開戶存的十萬元現款的存單,另有一張午后十二點三十分承州至乾平的火車票。她心中怦怦亂跳,一時心緒繁雜,半倚在那長條沙發之上,只理不出思緒來。 ------------ 錦上添花(1) ------------ 本來只是早上九點鐘光景,因為要辦壽筵,陶府里外已經熱鬧極了。大門外請了俄國樂隊奏迎賓曲,三小姐自然是總招待,外面委托督軍府的一位管事總提調。到了十點鐘,陶府大門外一條街上,已經停了長長一溜汽車,那些賣燒餅水果的小販,夾在汽車陣里,專做司機的生意,半條街上都只聞喇叭聲、說笑聲、鞭炮聲,那一種熱鬧,令路人無不駐足圍觀。管事帶著陶府的警衛,安排停車、迎賓、招待……只忙了個人仰馬翻,才將水泄不通的馬路維持出一個秩序來。 靜琬換了件衣裳,就出來招呼客人。那些承軍的女眷們都已經陸陸續續到了。常太太瞧見靜琬,夸道:“尹小姐今天真是春風滿面,哎喲,這條項鏈……”只是嘖嘖贊嘆,那些太太少奶奶小姐們,最是愛這樣的珠寶,眾星拱月般將靜琬簇擁著,那串項鏈本來繞成三匝,每一匝上鑲了金絲燕的鉆石,配上繞鑲指甲蓋大小的寶石,雖然沒有燈,但映在頸間,燦然生輝。徐太太道:“尹小姐生得太美,也只有這樣的項鏈,才是錦上添花。”靜琬笑吟吟地問:“怎么沒見著徐統制?今天請了盧玉雙盧老板來唱堂會,徐統制這樣愛聽戲,可千萬別錯過了。”徐太太答:“說是今天六少叫他們去開會了呢。”靜琬這才想起來的樣子,說道:“正是,早上六少還對我說,怕是中午要遲一點過來。”徐太太聽她順嘴這么一說,不由向慕容三小姐抿嘴一笑,意思是這兩個人感情這樣好,原來大清早就已經見過面了。 十一點后,客人都已經到了十之八九,靜琬雖然在賓客間周旋,聽著那喧嘩的笑聲,一顆心就像是在熱水里,撲通撲通地跳著。三小姐并不知情,走過來對她說:“還有二十分鐘開席了,若是六少趕不過來,就再等一等吧。”靜琬聽見說只差二十分鐘就十二點了,而大廳里人聲鼎沸,四面都是嘈嘈切切的說笑聲,前廳里樂隊的樂聲,又是那樣的吵鬧,饒她自恃鎮定,也禁不住說:“我去補一補粉,這里太熱。”三小姐細細替她瞧了,說:“快去吧,胭脂也要再加一點才好,今天這樣的好日子。” 靜琬于是走回自己住的小樓里去,那樓前也牽了無數的彩旗與飄帶,用萬年青搭出拱門,上面簪滿了彩色的絹花,十分的艷麗好看,可是因為大部分的下人都到前面去招待客人了,這里反倒靜悄悄的。她走進來時也只有蘭琴跟著,剛剛正預備上樓,忽聽人喚了聲:“尹小姐。”靜琬認得是慕容灃的心腹何敘安,忙問:“六少回來了?” 何敘安低聲道:“請尹小姐這邊談話。”靜琬就吩咐蘭琴:“你替我上樓去,將我的化妝箱子拿下來。”自己方跟著何敘安,穿過走廊,到后面小小一間會客室里去。那會客室里窗簾全放下來了,屋子里暗沉沉的,亦沒有開燈,有兩個人立在那里,可是晦暗的光線里,其中一人的身形再熟悉不過。她腦中嗡地一響,眼淚都要涌出來,只是本能地撲上去,那人一把摟住她:“靜琬。”她含淚笑著仰起臉來:“建彰,我真是不敢相信是你。”許建彰緊緊地摟住她:“我也是做夢一樣……靜琬,真的是你。” 何敘安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尹小姐,六少吩咐過,如果十一點半鐘之前他沒有打電話,就將許先生釋放,送到尹小姐這里來。”又遞上一張車票,正是與她那張車票同一列火車。靜琬心中一震,那車票雖只是輕飄飄的一張紙片,可是接在手中,直如有千鈞重一般。想起早晨他就是在這間屋子里,跟自己話別。他的眼底映著自己的倒影,情深如海,而那日結拜之時,他一仰面喝下酒去,眼里閃過稍縱即逝的痛楚,便如那酒是穿腸蝕骨的毒藥一般。可是他替自己樣樣都打算好了,連這最后一件事,都已經安排妥當。她心里思潮起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許建彰見她心不在焉,自己的一腔疑惑不得不問:“靜琬,他們怎么將我放出來了,你是走了誰的路子,這樣大的面子?”又問:“這里是哪里?”他的提問,她一句也不能夠解釋,更是無從解釋,只簡短地答:“等我們離開了這里,我再告訴你詳情。”轉臉問何敘安:“六少人呢?還在帥府?” 何敘安搖了搖頭,說:“我只負責這件事,旁的事我都不知道。”建彰不由插話問靜琬:“六少?慕容六少?你問六少做什么?”靜琬說:“我欠六少一個人情。這中間的來龍去脈,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釋清楚。”建彰“哦”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一點,說:“原來是他。”他在獄中曾經聽獄卒說道:“你真是好福氣,上面有人這樣照應你。”今日突然被釋,本是滿腹疑惑,見靜琬吞吞吐吐,更是疑云四起。恰好在這時候,屋子里那座一人來高的大鐘當當當地響起來。靜琬聽到那聲音,似乎被嚇了一大跳,轉過臉去,瞧著那鐘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