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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定然是沒有半分轉圜的余地了,我勸尹小姐還是回乾平去吧?!?/br> 靜琬聽說今天處決的竟是一省統制的侄子,已經知道希望渺茫。又聽說六少當著部將的面下過這樣的命令,想哪怕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只怕他也不能收回成命,不然,將置威信于何在?他本來就是年輕統帥,底下人雖然不少是慕容家的舊部,但難保有人心里其實不服氣,他為著壓制部將,斷不得有半分差錯。此事他既然已經辦到這個分上,亦是騎虎難下,只怕就算是六少他自己的親眷,亦會“揮淚斬馬謖”。 她思前想后,但事已至此,總得放手一搏。于是對余師長道:“我還是想見一見慕容小姐,不知師長方不方便安排?!蹦怯鄮熼L數年來得了許家不少好處,此次事發,早就想搭救許建彰,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罷了。聽她說要見慕容小姐,這件事自己能幫上忙,當下就痛快地答應了。說:“機會倒是現成的,三小姐過三十歲,為了給她做生日,陶家一連幾日大宴賓客,來來往往的客人極多,就是我就帶你進去,也不會有人留意到。” 靜琬道謝不迭,那余師長說:“尹小姐一介女流,尚且能千里相救,我是建彰的朋友,難道不該出綿薄之力嗎?”靜琬見他雖是個粗人,但心性耿直,又肯在危難中出力相救,心下暗暗感激。 那陶端仁本在承軍中擔當要職,家里極大的花園與新建的品紅磚樓,樓修得極醒目,遠遠就可以瞧見。靜琬見陶府門外半條街上,皆停著車馬,那一種門庭若市,氣派非凡。余師長叫了余太太作陪,夫婦兩個引了靜琬進了陶府。男客都是在外面招待,余太太便陪了靜琬進了一重院落,原來后面還有宏偉的花廳,廳前花團錦簇,擺著芍藥、牡丹等應時的花卉,都開了有銀盤大的花盞,綠油油的葉子襯著,姹紫嫣紅。 花廳里全是女客,都是些非富即貴的少奶奶、小姐們,穿的各色衣裳比那廳前的花還要爭奇斗妍,那花廳前本有一個小戲臺,臺上正咿咿呀呀唱著,臺下那些太太小姐們看戲的看戲,說話的說話,談笑聲鶯鶯嚦嚦,夾在那戲臺上的絲竹聲里,嘈嘈切切。靜琬眼見繁華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她雖是富貴場上經歷過來的,亦覺得奢華難言。余太太見她看戲臺上,便向她一笑,問:“尹小姐也愛聽戲嗎?今兒是名角紀玉眉的壓軸與,紀老板的戲那可是天下一絕,等閑不出堂會?!膘o琬胡亂應承了兩句,余太太帶她穿過花廳,又進了一重院落,那院子里種著細細的幾株梧桐,漫漫一條石子小徑從樹下穿過。她帶著靜琬順著那小路繞過假山石子,前面的絲竹談笑聲都隱約淡下去,這才聽見后面小樓里嘩啦嘩啦的聲音。 余太太未進屋子就笑著嚷:“壽星在哪里?拜壽的人來了呢。”屋子里打牌的人都回過頭來看她,原來下首坐的那人,一身的華麗錦衣,綰著如意髻,是位極美的舊式女子,正是慕容三小姐,她叫了余太太一聲“表嫂”,笑著說:“表嫂帶來的這位meimei是誰,真是俊俏的人?!膘o琬這才落落大方地叫了聲:“三小姐?!弊晕医榻B說:“我姓尹,三小姐叫我靜琬就是了。”又遞上一只小匣,說:“三小姐生日,臨時預備的一點薄禮,不成敬意?!?/br> 那慕容三小姐見她態度謙和,說話又大方,不知為何就有三分喜歡,說:“尹小姐太客氣了。”叫傭人接了禮物去,又招呼余太太與靜琬打牌。靜琬稍稍推辭就坐下陪著打八圈。她原本坐在慕容三小姐的上首,她是有備而來,又極力地察言觀色,拼著自己不和牌,慕容三小姐要什么牌,她就打什么牌,八圈下來又打了八圈,慕容三小姐已經贏了兩千多塊錢了。余太太在旁邊替慕容三小姐看牌,笑逐顏開地說:“三小姐手氣正好,開席前贏個整數吧,只怕這八圈打不完,就該開席了。”那慕容三小姐道:“今天是正日子,老六早說要來,等他來了才開席。” 靜琬聽見說,笑吟吟地問:“六少要來嗎?說起來我與六少曾有一面之緣,不知道六少是否還記得?!彼剖菬o意,隨手就將那只金懷表取出來,看了看時刻。慕容三小姐眼尖,已經認出那是慕容灃二十歲生日時,慕容宸替他訂制的那只金表,只不知道為何在這女子手里。轉念一想,大約又被這位年少風流的六弟隨手送人當作留念了,這位尹小姐相貌如此出眾,怪不得他連這塊表都肯送她。心中尋思,這位尹小姐輸了這樣多的錢給自己,原來打的是這么一個算盤。她是司空見慣這樣的事,心中雖然暗暗好笑,也不去點破,只笑道:“我前兒還在跟大姐說呢,咱們家老六,都要趕上那些電影明星了?!膘o琬聽她這樣不咸不淡的一句,也不接口,只是又璨然一笑。 那慕容三小姐贏了她不少錢,心里想這本是順水推舟的事情,況且慕容灃一向又是這種壞毛病,自己替人牽線遮掩,倒也不是頭一回了。一面心里盤算,一面打牌,等到外面催請開席,方起身出去。 靜琬這一餐酒宴,吃得亦是忐忑不安,雖是鮑參魚翅,也味同嚼蠟。廳上本是流水席,用過飯后讓到后廳里用茶,方停了戲,又有幾位大鼓娘上來說書,正熱鬧處,忽然一個模樣伶俐的丫頭走上前來,低聲對她說:“尹小姐,我們三小姐請尹小姐后面用茶。”她心中一跳,起身就跟著那丫頭往后走,這次卻穿過了好幾重院落,進了一扇小紅門,里面是十分幽靜的一座船廳,廳前種著疏疏幾株梨花,此時已經是綠葉成蔭子滿枝。 那丫頭推開了門,低聲說:“小姐請在此稍等。”靜琬看那屋子,雖是舊式陳設,倒也十分雅致。一色的明式紫檀家具,并不蠢笨。她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聽那丫頭去得遠了,四下里寂靜無聲,從極遠處隱約傳來一點宴樂的喧嘩,越發顯得安靜。忽然聽到廳外由遠及近,傳來皮鞋走路的聲音,心怦怦直跳,人也不由自主站起來,她本來膽子極大,到了此時卻突然害怕起來,聽那腳步聲越走越近,將身子一閃,隱身藏在了那湖水色的帳幔之后。 ------------ 慕容沛林少年英雄(3) ------------ 那人一直走進屋子里來,叫了兩聲“玉眉”,問:“玉眉,是不是你?別藏著啦?!彼犚娛悄贻p男子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那慕容灃,一顆心幾欲要從口里跳出來,在那里一動不動。卻聽那人說:“好啦,別玩啦,快出來吧。我好容易脫身過來,回頭他們不見了我,又要來尋。” 靜琬心思雜亂,一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只聽他說:“你再不出來,我可要走了?!彼t疑著沒有動彈,只聽他說:“玉眉,你真不出來,那我可真走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