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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太可怕,令她覺得恐懼。車子駛到江山醫(yī)院,長驅(qū)直入停在急診樓前。她已經(jīng)痛得近乎虛脫,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雷少功連忙趕在前面去找醫(yī)生。 四周都是雜沓的人聲,嘈雜里只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近在耳畔,又似遙在天涯。他的汗一滴一滴落下來,這樣冷的天氣,他的額頭上全是涔涔的冷汗。醫(yī)生來了他也不放開她,雷少功急切地說:“三公子,放下任小姐,讓他們看看。”他這才將她放到病床上去。三四個醫(yī)生連忙圍上來替她作檢查,她無力地抓住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剩下的惟一支撐。 他竟然抽出佩槍,啪一聲將槍拍在藥盤上,嚇得所有人驚恐地看著他。他的眼睛里幾乎 要滴出血來,那聲音也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告訴你們,今天誰要是敢玩花樣,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陪她一起!你們看著辦吧!” 她漸漸地明白了,巨大的痛楚與前所未有的驚恐令她眩暈,她勉強(qiáng)想睜開眼睛,只見雷少功搶上來抱住慕容清嶧的手臂,卻不敢去奪那槍。醫(yī)生們也緊張起來,她仍攥著他的衣角,兩行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 他竟然這樣說……要陪她一起……眼淚刷刷地落下來,身體的痛楚似乎轉(zhuǎn)移成了心底的痛楚,一步之遙的死亡猙獰,她的手里惟有他的衣角——只有他——而這一切這樣倉促,倉促得什么也來不及。她不敢再看他的臉,那臉上的神色灼痛她。她從來不曾知道,直到今天,而今天一切都遲了。他竟然是這樣,連死也要她。太遲了,心跳成了最痛楚的悸動,視線與意識已模糊起來…… 醒來已是深夜,右手溫?zé)岬乇蝗宋赵谑中模行┏粤Φ剞D(zhuǎn)過臉,他那樣子,憔悴得像變了個人。她的眼淚成串地滾落,聲音哽咽,“我沒有事。”他的聲音也啞啞的,“是我嚇著你了——醫(yī)生說,你只是急性腸炎——我那樣害怕……竟然以為……” 她只是無聲地掉著眼淚,點(diǎn)滴管里的藥水,一滴滴落下,卻似千鈞的重錘,直直地向她心上錘去。他的懷抱那樣溫暖,他溫柔地吻上來,仿佛碰觸到最嬌艷花瓣般的小心翼翼。她在淚光迷離里閉上眼睛,無力地沉溺。 慕容夫人叫了雷少功去,他原原本本地將經(jīng)過情形說了一遍。慕容夫人良久方才嘆息了一聲,說:“我這做母親的,還有什么意思?” 雷少功靜默不語,一旁的錦瑞說道:“看這樣子,老三確實是動了真格了,只怕真的要由著他去了。” 慕容夫人揮一揮手,示意雷少功下去。怔忡了半晌,才對錦瑞道:“只能由他了,老三這樣疑神疑鬼,想想真叫我難過。” 錦瑞低聲勸道:“他是真入了魔,才會這樣以為。”知道慕容夫人不樂提及舊事,所以只泛泛地道:“母親豈會再錯。” 果然,慕容夫人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他這樣一心地要娶,只怕誰也攔不住。我們倒罷了,只怕你父親那里,他輕易過不了關(guān)。” 素素出院之后,又休養(yǎng)了數(shù)日。日子已經(jīng)是臘月底了,慕容清嶧這天派人接她去宜鑫記吃蘇州菜。宜鑫記樓上皆有暖氣,素素進(jìn)門來,侍者就幫忙接過大衣,只穿一件蜜色碧花暗紋的旗袍,走進(jìn)去才知道除了他,還另有一位客人。慕容清嶧對她道:“叫人,這是何伯伯。”她低聲按他的吩咐稱呼,那人照例客氣道:“不敢。”上下打量她片刻,對慕容清嶧笑道:“三公子好眼光。” 素素臉上微紅,在慕容清嶧身邊坐下。慕容清嶧道:“何先生,我是寧撞金鐘一下,不敲木魚三千。只想請何先生幫忙拿個主意。” 那人正是有“第一能吏”之稱的何敘安,他聽了這話,微笑道:“承蒙三公子瞧得起——不過,這是樁水磨功夫,心急不得。先生面前,容我緩緩地想法子,三年兩載下來,或許能有所松動。” 慕容清嶧道:“何先生是知道我的脾氣——不說三年兩載,一年半載我也不愿等,這事情怕是夜長夢多。何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替我想想法子。” 何敘安沉吟道:“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成,只不過……” 慕容清嶧忙道:“請先生明言。” 何敘安說道:“實在太過于冒險,頂多只有三成把握。而且結(jié)果不好說,只怕會弄巧成拙。” 慕容清嶧卻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冒險一試怎么知道不成?” 何敘安微露笑容,說:“三公子決然果斷,有將門之風(fēng)。” 慕容清嶧也笑了,說道:“得啦,什么法子快說來聽聽。” 何敘安卻說:“你得答應(yīng),我安排的事情,你不能問為什么,而且,事前事后且不管成與不成,都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透露。”慕容清嶧求成心切,只說:“萬事都依先生。” 何敘安想了一想,這才道:“明天是臘月二十七,先生要去青湖。” 青湖官邸坐落在風(fēng)景河之側(cè),依山面水,對著青湖的一泓碧波,風(fēng)景十分幽靜。慕容灃有飯后散步的習(xí)慣,順著那攢石甬道一直走到山下,恰好風(fēng)過,山坡下的梅塢,成片梅林里疏疏朗朗的梅花開著,隱隱暗香襲人。侍從們都遠(yuǎn)遠(yuǎn)跟著,他負(fù)著手慢慢踱著步子,只見一株梅花樹下,一個淡青色的身影,穿一件舊式的長旗袍,裊裊婷婷如一枝綠萼梅。風(fēng)吹來拂起她的額發(fā),一雙眼睛卻是澄若秋水,耳上小小的兩只翡翠蝴蝶墜子,沙沙打著衣領(lǐng)。 他恍惚立住腳,像是夢魘一樣,夢囈般喃喃:“是你——” 慕容清嶧卻從身后上前一步,說:“父親,這就是素素。” 他望了兒子一眼,慕容清嶧見他眼中竟有幾分迷茫,夾著一絲奇異的神色,錯綜復(fù)雜令他看不懂,倒像是生氣,卻又不像,一剎那目光卻仿佛是痛楚。慕容清嶧記著何敘安的話, 只說:“求父親成全。” 慕容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始終一言不發(fā)。慕容清嶧只覺得不妙,可是不敢做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那樣久,只聽慕容灃長長嘆了口氣,說:“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真的考慮好了?” 慕容清嶧喜出望外,卻仍捺著性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應(yīng)了聲:“是。” 慕容灃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慕容清嶧未料到居然如此輕易獲得首肯,大喜過望,牽了素素的手,笑逐顏開,“多謝父親。” 那一種喜不自勝,似乎滿園的梅花,齊齊吐露著芬芳。又仿佛天與地豁然開朗,令人躍然欲上九重碧霄,只是滿滿的歡喜,要溢出心間,溢滿世間一樣。 Chapter3 紫陌青門 紫陌青門(1) 春風(fēng)依舊,著意隨堤柳。搓得蛾兒黃欲就,天氣清明時候。 去年紫陌青門,今霄雨魄云魂。斷送一生憔悴,只銷幾個黃昏。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