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0
紅豆忽然撲騰起來,引頸高鳴,張開雙翅凌空飛起。少女一見它去的方向,面色陡變,忍不住喝了一聲:“停下!不要過去!”她這一嗓子沒能喊停紅豆,反而驚醒了眾人,李祎一陣風似的朝紅豆飛走的方向掠去,惹得少女氣急敗壞地大喊:“給我回來!”一行四人全無人理她,接連追著紅豆而去,少女一時間落在最后,看向幾人背影的眼神變得各位怨毒,巴掌大的小臉上蒼白一片,襯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愈發大,黎明時分晦暗的光影打在她臉上,從某個角度看去,竟不那么像人了。她狠狠地一咬牙根,口中念念有詞,終于施下了那道屢次被打斷的指令,身后傀儡大軍又吱吱嘎嘎地行動起來,像一支訓練有素的方陣,向著幾人消失的方向追趕而去。同時無數蠱蟲從林子里飛出,從四面八方匯攏而來,一時竟數不清有多少,只能看到烏壓壓一片遮蔽了天日,將才亮的天色重新壓回黑暗。她臉上終于無法克制地露出一抹得意,嘴角輕佻地勾了起來,像蝎子翹起的尾巴。她身上還捆著滑稽的白線,整個人卻昂首闊步,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彭彧追上紅豆的時候,眼前所見的景象幾乎將他整個人劈在了原地。不遠開闊處架著一口能塞進兩個人的大鍋,鍋里咕嘟咕嘟地煮著什么東西,散發出難以言說的腥臭味,又似乎帶了一絲絲甜。旁邊一只破破爛爛的傀儡正舉著一只巨大的鐵勺,以一成不變的動作在鍋里不停地攪拌,另一只傀儡連腿都沒有了,只剩半截身子戳在地上,獨臂攥著一把蒲扇,不知疲憊地將鍋下生的火扇旺。那火苗里隱約可見一段赤紅的翎羽,可彭彧一時間沒有發現,因為他的視線在接觸到那兩只傀儡時就挪不開了,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李祎頓時察覺到他的異樣,扭頭一看,卻瞥到潛岳處變不驚的臉上露出錯愕,繼而伸手捂住了嘴。他心下了然,沒敢再出言刺激某人,忽然感覺到什么,回身見那巫族少女緩緩跟了過來,仰著下巴,挑釁似的看他。李祎皺了皺眉,正猶豫要不要干脆封了她的嘴,就見她已經轉向彭彧的背影,聲音里帶著某種快意,報復似的說:“你認出來了吧?不得不承認,彭家商隊的人個個銅頭鐵骨,實在是煉制傀儡的好材料,如果沒有他們,我的傀儡恐怕還得再延緩幾年才能成功。”遠處還有幾只缺胳膊少腿的破爛傀儡,她似是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可惜再結實也只撐了三年,就剩下一個尚且完整的小瘦猴,要不是傀儡不夠了,我還不舍得用他呢——他可比其他傀儡靈活多了。”彭彧慢慢地攥緊了拳頭,脊背繃得筆直,單薄的衣服上微微突起一道脊線,刀鋒似的。少女似乎隔空感覺到了他克制的情緒,不由笑得更加開懷,面上還要做出惋惜同情的表情,因而神色變得格外扭曲:“那些艄公雖然也算得上身體強健,可到底比你們商隊的人差了一截——質量不足,那就只能數量來補了。”她微微地一歪頭,舔了舔嘴角呲出的小虎牙,視線在潛岳臉上轉了一圈:“我還沒有嘗試過煉制母傀儡,很是好奇,不知幾位‘客人’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呢?”她這話一出口,除彭彧在外的幾人齊刷刷皺眉,前者倏地轉身,面色沉靜似水,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珠顯得格外漆黑,眼角的弧度展平,像刀刻出來的。少女被他這一看,心里無端“咯噔”了一下,不覺后退一步,只見對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那步子似乎像他的人一樣平靜,甚至沒有在地上踩出過多的聲響。彭彧緩緩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還不到他肩膀的少女,竟微微彎腰,一只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平視了她。他盯著對方的眼睛,輕輕開口說:“你長這么大,一定沒人教訓過你吧?你久住山林,跟野獸待得久了,也就變得跟它們一樣野,跟毒物待得久了,就變得跟它們一樣毒——你還記得自己是個‘人’嗎?”少女一皺眉,這語氣讓她十分不爽,一掙肩膀試圖從他手下掙脫出來,可對方手勁竟出奇地大,幾乎紋絲未動。“你不記得沒有關系,”彭彧忽展開一個和顏悅色的微笑,語調十分平和,“我可以幫你記得。”他說著驀地揚起一只手,照著對方那張堪稱漂亮的小臉用力摑了下去。第62章傀儡(四)“唔!”巫族少女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出手打人,還是照著臉打,一時間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下,整個人被打得蒙了三秒,隨即露出難以言喻的羞惱表情,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仿佛想把他生吞活剝了。彭彧揉了一下自己的腕子,站直身體,朝對方投下一片無形的壓迫力:“我以前從來沒打過女人,不過我覺得今天也不算破例,因為你根本不算個女人——哦,我不是說你不算‘女’,而是說你不算‘人’。”少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似乎想從對方身上生啃下一塊rou來。彭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三年,我以為三年過去你怎么也得有點長進吧,誰成想你年紀長了,心性卻沒長,反倒變本加厲地幼稚、惡毒!”少女聞言氣得跳腳,梗著脖子仰頭大喊:“你說誰幼稚!你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教訓我!”“我不是東西啊,姑娘,”彭彧咧嘴一笑,“幼稚自然是說你,你跟漢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拿無辜的路人來發泄?——你被鄰居家的小孩欺負了,可你又打不過他,就偷了人家的玩具來拆得七零八落,以此發泄你心頭怒火?”他涼涼地笑了一聲:“這就是你的‘報復’?這還不算幼稚?你還自鳴得意,拿著被拆爛的玩具去跟欺負你的孩子顯擺?看著他被你氣哭,你就覺得心頭大快,仿佛出了一口惡氣——是嗎?”少女臉上本就稀少的血色登時褪了個一干二凈,好像要把所有的怒氣都強加在面前這男人身上。彭彧不躲不閃地迎著她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抱歉啊,我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沒空陪你玩小孩子過家家,你還是另尋高明吧。”李祎站在旁邊看他,覺得此人也當真神奇——分明內心已經氣得快要開了鍋,可面上卻偏偏是笑著的,他耳朵上的玉耳扣像是感應到了他情緒的劇烈波動,竟然浮起一點淡淡的紅色,像是讓墨暈染過似的。彭彧整個人滑開一步,與那渾身都透著毒的巫族少女保持了安全距離,后者目光蛇似的追在他身上:“站住!你真覺得自己無辜嗎!”彭彧睨她一眼:“我從沒說過自己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