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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孩子,以后讓他做官。他雖然沒辦法讓趙韶當正室夫人,但會一輩子好好疼愛她的。但她畢竟是大宋的郡主,她想回家,想要自由,否則顧行簡不會來跟他說這些。 他想起那日府衙失火的時候,他要拉著趙韶一起走,她卻拒絕了。她的神色決絕而又陌生,仿佛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人。而這幾日在府衙大牢里,她也一次都沒來看過他。她是大宋的郡主,宋人必定不會為難,唯一的解釋是她自己不想來。 這么多年,她從沒有把王府當做家,也沒有把他當成丈夫。 她心里念的想的,還是故土和親人。就像北方中原,如今已然是金人的領土,但在金國統治下的宋人,從未有一刻從骨子里屈服于他們。那些人只認大宋的皇帝為皇帝,他們不講女真語,穿漢人的服飾,跟子孫提起故國時滿懷深情,視金人為生死仇敵。 這就是宋人的氣節,一個民族永遠不可能被征服的精神信仰。 顧行簡耐心地等了一會兒。這大牢里喊冤聲,叫屈聲不絕于耳。但真正入此牢中,又有幾個是清白的?良久,他才聽到完顏亮沉悶的聲音:“我答應你。回去以后,便將那個孩子送回來。顧行簡,我并非怕你。我完顏亮絕不懼死,我只是想成全她。至于完顏宗弼,不用你說,也必死無疑。” 顧行簡原本想著完顏亮沒那么容易答應,還留了后招,沒想到完顏亮這么痛快地應下了。他點頭道:“如此甚好,王爺早些休息吧……對了,我抓到一個叫高益的人,是恩平郡王身邊的幕僚。他來成州,是為了見王爺吧?” “我不認識他。”完顏亮輕描淡寫地說道,“從沒有聽過。” 顧行簡沒再說什么,跟崇明一起出了大牢。 等離開成州府衙,崇明才說道:“相爺,完顏亮是不是在說謊?那兩個金人明明供出是高益告知他們夫人的行蹤。高益先是讓陳江流分散了我們注意力,然后配合金人營救完顏亮,只不過計劃失敗了。完顏亮怎么可能不認識他?” 顧行簡攏了攏身上的鶴氅:“我剛才突然發問,他神色如常,并沒有半分不自然。也許高益是來見完顏宗弼的。但我們沒抓到高益,不可能憑陳江流的一面之詞,就定恩平郡王有罪。他大可以將責任都推到高益身上。” 恩平郡王既然敢如此冒險行事,肯定想好了失敗以后的對策,何況他身后的人是吳皇后和莫懷琮。衙役牽了他們的馬過來,顧行簡跨上馬說道:“恩平郡王的事,等回都城再說。” …… 夏初嵐睡到夜半忽然醒來,下意識地叫了聲“夫君”,身邊卻沒有人答應。她覺得口渴,起身想要下床倒水,思安聽到聲音連忙進來。 “姑娘躺著別動,要什么東西奴婢來拿。” 夏初嵐坐在床上,說道:“你給我倒一杯水吧。你怎么沒去睡?” “相爺臨走的時候讓奴婢來守著姑娘。他說有事出去一下,盡快回來。” 夏初嵐看了看窗外濃稠的夜幕,分明已經很晚了。上次出事以后,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驛站。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挑在她睡著的時候去辦。 思安掀開床帳,把裝滿水的瓷杯遞給夏初嵐,又說道:“稍早的時候,蕭大人來過,聽到姑娘睡了,也沒讓奴婢打擾。他好像是來辭行的,說明日要去興元府了,讓姑娘好好照顧自己。” 夏初嵐應了聲。蕭昱這段日子為她忙前忙后的,人卻很少在她面前出現。兩個人明明是最親的兄妹,卻因為打小分開,彼此之間還十分生疏。夏初嵐原本是排斥蕭家這門親戚的,在她心里最有感情的始終是夏家,杜氏,夏衍和三叔他們才是她的親人。 可事實證明血緣真的有種奇特的吸引力。她對蕭昱,短短時日里已經生了幾分親近。 這個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是全心全意護著她的。她非鐵石心腸,不能不動容。只是蕭家到底是前朝的皇族,皇帝忌憚。她只怕自己的身份,將來會給顧行簡添麻煩。 顧行簡極少跟她提起政事,但她還是能從旁人的言談中得知,此次普安郡王遇險的事,恐怕并不是偶然。朝中有人想除掉他,而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恩平郡王。 看來皇位之爭已經在所難免。在天下至高的位置面前,血緣親情又算什么呢? 她正兀自想著,帳外思安叫道:“相爺回來了!” 顧行簡脫下鶴氅交給思安,走到床邊,掀開帳子問道:“怎么醒了?” 他身上帶著些許外面的寒氣,夏初嵐握著他的手笑道:“就是渴了。我已經好多了,你如果有事就去忙,不用一直守在我身邊。” 顧行簡摸了摸她的頭,脫了衣裳躺在她身側:“這邊的事很快就結束了,再過不久,我們便要回都城。你的確要將身子再養好些,路途遙遠,怕你禁不起折騰。” 思安熄了屋內的燈燭退出去,帳內便暗下來,只有淡淡的幾絲月光。 夏初嵐靠在顧行簡的臂彎里,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問道:“你已經決定支持普安郡王,對嗎?” 顧行簡嗯了一聲:“我需幫他將此次銅錢流失一案做個了結。” “相爺,有件事我想跟你說。”夏初嵐忽然認真地說道。 顧行簡笑了笑:“好端端的,怎么這么叫我?” 夏初嵐說道:“我聽他們說,這邊的百姓因為用銅錢跟金國交易皮毛和糧食,被抓去大牢。他們這么做,不過是因為沒有謀生的手段。可我打聽到利州路這一代盛產一種香樹。那樹脂提煉出來的香料,能夠做脂粉香膏。但這邊沒有作坊,也沒有商隊愿意往來販賣。我有個想法,請夏家或者兄長派人在這邊建立香料作坊,雇傭當地的百姓,并讓商隊把成品賣到江南或者金國去。你說可行嗎?” 顧行簡沒想到她臥床休養都在琢磨這些事,怪不得常拉著那個王婆子說話。到底是有商人的敏銳,注意到他不曾注意的地方。他將她抱進懷里,低聲道:“當然可行。只不過一兩家商戶恐怕難以形成規模。等回去之后,我便讓戶部和工部商討對策。你安心養胎,別想這些事了。” 他是宰相,思慮比她周全,能動用的人力物力也遠大于她。她只是提出一個想法,既然被他采納了,后面的事自然就不用cao心了。 她打了個哈欠,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說道:“離開都城幾個月,有些想念,終于可以回去了……” 顧行簡將她身后的被子掖好,卻沒有睡意。 這次回去,還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莫府最近門庭若市, 朝中官員往來不絕。顧行簡去興元府辦差,宰相之職自然由身為副相的莫懷琮代為行使, 因此百官常出入莫府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