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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身為大理寺的主簿,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大理寺的官員少說也有數百人,孫從章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吏,怎能想到竟有人認識他?他顫著聲音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男人淡淡地說:“顧行簡?!?/br> 顧行簡對孫從章有印象,大概是去年看過孫從章代筆寫的一份結案陳詞,內容有些意思。后來他到大理寺公干,特意問了那里的官員哪個是孫從章,遠遠地看過一眼。 但孫從章自然不懂得這些!他在知道眼前之人是顧行簡后,如遭雷擊,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相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他原本也擔心這件事牽扯到夏家,顧行簡會插手干預??缮厦娴娜苏f,顧行簡日理萬機,根本沒空管這種瑣碎的小事,何況夏家只是他的外家。可眼下看來,顧行簡不僅是插手管了,還親自來了! 孫從章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顧行簡的對手,能留條命算不錯了。 “你只是個聯絡的人,說吧,上面那個人到底是誰?!鳖櫺泻唽⒉璞旁谧雷由?,發出“噠”的一聲響。孫從章又抖了一下,額頭上不斷地冒冷汗,想到吳志遠的下場,還有那些跟顧行簡作對的人……他們低估了夏家在顧行簡心中的分量! “是,是右拾遺,王大人。”孫從章顫著聲音說道,“他跟蕭家老爺原本有些交情,最近查到了一些證據,要下官來交給蕭家的人……之所以沒交給官府,是因為……是因為……” 顧行簡冷冷地說道:“不用再費勁找借口了。你自己身為官吏,卻知法犯法。此間事了,我會將你交給刑部處置。”竟然又是王律。顧行簡以前只當王律是個鐵骨錚錚的言官,沒有想到他幾次三番地與自己作對,不會只是個巧合。 “相爺,相……”孫從章爬前幾步,想幫自己求情,卻聽到顧行簡說道:“若再多言,便將你交于皇城司。蕭大人剛好也在紹興?!?/br> 孫從章的臉嚇得雪白,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 顧行簡示意那兩個玄衣的人將孫從章拿下,推門走出去。鳳子鳴剛帶著人上來。他看到顧行簡愣了下,再看到他身后押著的人,連忙行禮道:“老師也來了。此人……” 顧行簡點了下頭,負手道:“此人你先收押在府衙大牢里,明日我還有些事需盤問他。兩日后你將蕭音叫到官衙?!?/br> 鳳子鳴嘴上恭敬地應是,心里卻有些訕訕的,早知道顧行簡親自出馬,他哪里需要硬闖官舍抓人。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免不得要參他一本。可他絕不會想到,顧行簡會出現在紹興。以他的官位,除非是公差,否則幾乎離不得都城。 顧行簡在紹興的確也只能呆幾日。他那日進宮向皇帝告假,皇帝還覺得十分奇特。他入仕近二十年來,除了上次被罷官,似乎從未主動提過要休假幾日。但皇帝還是準了,當他是為了去興元府的事情做準備。 顧行簡回到夏家的時候,三更鼓早就響過,連夜市都散了,街上十分安靜。六平在前面給他提著燈籠照路,也不敢多說話。他們這些下人都很怕顧行簡,因為他身上的氣勢實在太壓人了,只有面對姑娘的時候才會全部收起來。 他們走到長廊上,一個人影突然從景墻那邊繞過來,直直地站在顧行簡的面前。 六平嚇了一跳,舉起燈籠照亮眼前的人,疑惑地說道:“大公子,這么晚了,您不睡,在這里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夏謙想了很久, 終于還是決定來這一趟。他不敢看顧行簡的臉,只是俯下身一拜, 然后就保持那個姿勢不動了。 顧行簡不動聲色地站著, 夏謙只能看到地上一道清冷的影子,仿佛這冬日的夜一般。 他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知道自己闖了禍, 但還請相爺幫我。” 六平驚愕地看著夏謙。事到如今, 相爺不找大公子算賬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大公子居然還想著相爺能幫他? 顧行簡無聲地走近幾步, 夏謙感覺到自頭頂而下的壓迫感。他的手在袖子里微微發抖,心神俱顫。他怎么可能不畏懼這個人!就算他還未真正入仕, 也聽了些顧行簡早年是如何鏟除異己, 扳倒前任宰相的事。這些過往就藏在他蓋世的才華和學識的背后, 如同這地上的影子一般,如影隨形,陰暗可怖。 但他不能不來。他知道只有顧行簡能將他即將毀于一旦的人生挽救。若他不能參加春闈, 不能為官,那倒不如死了算了。既然連死的決心都下了, 他也不怕來面對顧行簡了。 顧行簡冷冷地說道:“你覬覦我的妻子,還要我幫你?” 夏謙的手微微握緊:“我對三妹的心思的確不單純,但是我從未做過逾矩之事。難道一個人的感情是自己能夠控制的嗎?如若能控制, 我也不想如此。您從前不近女色,娶了三妹卻對她寵愛有加。您自己也無法控制吧?” 顧行簡扯了下嘴角。他對夏謙的印象一直很淡,夏謙也的確不是什么姿儀出眾,才思敏捷的人物, 能讓人印象深刻。沒想到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顧行簡忽然想起自己當年為了一道調令,半夜潛進當時的宰相府邸,慷慨陳詞,也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奮力一搏。大概同樣是男人,而且都是平民出身,他反而對夏謙有幾分寬容。 但這樣的寬容仍不足以抵消他的憤怒。 他徑自掠過夏謙身邊,朝前走去。 夏謙不死心又追了上去:“縱然此事因我而起,但三妹同樣會被人說閑話。她在坊間的名聲本來就不好,或許還有人會借題發揮,讓她難堪。您是她的夫君,又是宰相,您不護著她嗎?而且您如果愿意幫我,我以后必將報答……” 顧行簡走得很快,夏謙追了一條長廊,最后看到他進了玉茗居,卻是不能再跟進去了。 他站在玉茗居之外,看到景墻內的山茶樹上開滿了白花,如皚皚白雪。山茶花期最盛的時候在一月到三月,氣味芬芳,形態優美,很容易就能想到她。 但無論是他還是陸彥遠,都注定擁有不了這個人。她只能是顧行簡的。 顧行簡回到屋中,脫了鶴氅和外衫掛在衣架上,凈手之后,輕輕地走到床邊,撩起帳子。她正在熟睡,頭發如海藻一般散落在枕席上,皮膚光潔雪白,只是額頭上的紗布十分醒目。在路上的時候,他詢問六平這傷是怎么回事,六平也說不清楚。 他掀開被子,躺到她的身側。她很自然地挪了過來,舒服地窩在他的懷里。 顧行簡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腦海中還回響著夏謙說的話。 夏謙如何他是不在意的,但這丫頭他卻不能不在意。夏謙說得沒錯,若她還是夏家的女兒,那么與兄長之間傳出背德的丑事,以后勢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