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4
心相爺的病情,幾次派醫官前來, 都被相爺拒之門外。請您讓醫官進去看看,官家說了,若小的今日見不到相爺,哪怕跪死在門外, 也不得回宮。小的,這就跪下了。” 說著撩起衣袍下擺,往后退幾步,就要跪在地上。 地面尚且潮濕,靴子踏上去都是污水。這么跪下去,袍子褲子可就不能看了。小黃門是入內內侍省的宦官,天子近侍,有時能左右圣心,怎么敢折辱他們。 老叟擺手道:“使不得。你們暫且等等,我再去問問老爺。” 小黃們作揖:“多謝。” 老叟復又關上門,疾走著穿過前院廳堂,到了后院的主屋前。屋內還點著燈,窗上有層橘黃的光芒。崇明站在門邊打蟲子,看到老叟過來,問道:“阿翁,不會是宮里又來人了吧?不是昨天剛來過?” 老叟點了點頭,面露難色:“我本來擋回去了,那小黃門硬要跪在門外,只能來稟告爺了。” 門內傳來兩聲壓抑的咳嗽,顧行簡嘆了一聲,合上手中的官藉:“讓他們進來吧。” …… 小黃門在門外走來走去,翰林醫官含笑看著他:“顧相一向不會為難下面的人。今日你都要跪下了,他肯定會心軟的。其實他自己的醫術不輸給老夫,只不過官家要他承這個情罷了。” “韋大人,官家的心思,小的可真猜不出來。明明那日發了那么大的火,直接把顧相趕出宮去,沒兩日又念著他了。好幾次都在垂拱殿議政時,不自覺地叫了相爺的名字。”小黃門搖頭嘆氣。帝王心,海底針啊。 韋醫官侍奉天子多年,自然比小黃門更清楚這其中的門道。 皇上信任顧行簡如同左膀右臂,驟然看到臺諫猛烈抨擊他,總得做做樣子,平了言官之怒。實際上,從三省六部到民生百計,再到與金國的交往,這些年顧行簡施政的成效也是有目共睹,皇上哪能真的離了他。 老叟過來開門,請兩個人進去。 這是顧行簡的私邸,離皇城很遠。都城里頭寸土寸金,非累世公卿之家,富商巨賈,買不起皇城根下的房子。宰相,參政,樞密使等皆有官府,在南倉前大渠口。宰相辭免,需立刻搬離官邸,沒有住處的,可以住到樟亭驛待報。 這私邸很簡樸,不過是個兩進的院子。前堂用來見客,后堂有主屋一間,耳房數座,以廡廊相連。院子里沒點燈火,暗如漆墨,只有樹影幢幢。 后院主屋的房門已經打開,顧行簡立在階上,身披一件白底襕邊的鶴氅,正低頭咳嗽。屋中的光亮落在他的臉上,病態明顯,可絲毫沒讓人覺得孱弱,反而暗藏氣勢,引而不發。 小黃門和醫官向他行禮,他回禮道:“勞煩二位專門跑一趟,請屋里坐。” 屋內陳設也極其簡單,以一座屏風隔成兩邊。一邊放置床榻休息,另一邊則擺放書桌和書架。 小黃門站在旁邊,醫官坐著,先看了看顧行簡的神色,又問了些日常的飲食起居,然后才伸手搭脈。他摸著下巴沉吟許久,才說:“相爺這是憂思深重,且放寬心啊。” 顧行簡收回手,淡淡道:“的確是cao勞慣了。” “有道是醫者不自醫,相爺還得顧忌著自己的身子。下官這就去開幾張調理的藥方。”醫官說完,伏案寫方子,小黃門對顧行簡躬身道:“官家十分擔心您的病情,還要小的轉告您,盡早就醫。等您病好了,他會召您進宮的。小的多嘴說一句,官家早就不生您的氣了。” 顧行簡頷首:“多謝告知,也請代我叩謝皇恩。” 小黃門和醫官完成任務,就告辭走了,也未久留。 顧行簡把南伯喚進來,將方子交給他:“阿翁,明日按著這方子去抓藥吧。” 南伯點頭應是,又擔心地說:“您這病總不見好,二爺很擔心,說晚點會過來。” 大約一刻以后,顧居敬便過來了,手里提著包袱,身后還跟著一個婦人。他看到顧行簡還坐在燈下寫字,不由說道:“都病成這樣了,就不能好好休息幾日么?你現在停官,已不是宰相了。” 顧行簡抬頭,看到顧居敬身后低頭立著的婦人,眉頭不由一皺。那婦人裹著頭巾,穿著對襟短褙子和褲子,肩膀和手臂也比一般的女子粗壯些。 顧居敬介紹道:“這是我給你找的廚娘,每日為你們做飯,素菜尤其拿手,人也很本分。你們三個大老爺們,總叫外食也不是辦法。我讓她夜里歸家,今日就是帶來認認門的。” 那廚娘立刻行禮,聲音很細小,跟粗壯的外表不太相符。顯然顧居敬是花了心思找的。 顧行簡便沒說什么。 顧居敬讓南伯帶著她去廚房,把手中的包袱放在顧行簡的書桌上:“紹興來的,我沒打開,直接就給你帶過來了。” 顧行簡看了他一眼,伸手打開包袱上的結。顧居敬在旁邊嘆道:“我派去的人特意問了那丫頭的侍女,可有什么話要帶給你,結果一句話都沒有。” 顧行簡早就猜到是這個結果,包袱里面放著他那日在夏家換下的衣裳。一送一還,她的意思就是兩清了。 “笑?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叫你騙她有家室。你知道那日陸彥遠去夏家做什么?他要那丫頭進府做側夫人。” 顧行簡抬頭看顧居敬:“你如何知道?” “那天去夏家的護衛中有一個不小心摔傷了腿,沒去戰場。昨夜在酒樓里喝悶酒,酒醉之后不小心說漏了嘴,自然有人來告訴我。那丫頭能少人惦記嗎?你自己不看牢些,擔心日后追悔莫及!” 顧行簡的手指放在那身青衫上,沒有說話,又低頭咳嗽了兩聲。顧居敬俯身幫他拍背:“你這病究竟怎么回事?總也不見好,還越發沉了些。” 顧行簡擺了擺手,再抬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衣衫里面似乎夾著什么東西,便順手抽了出來。是一張揉皺的花箋,上面用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寫著兩句話: 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 他一頓,心頭好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下。他收過很多女子的花箋,其中不乏才貌雙絕的名妓或者是文采動天下的才女。卻沒有一句,像這句一樣觸動他。 這花箋被揉皺,應當是那日原本想要贈給他的。而放在這里頭的人,也絕不會是她。不過,他還是看到了。 顧居敬看他神色有異,探身要看花箋上到底寫了什么,顧行簡卻將花箋倒扣在青衫上,平靜如常:“我要睡了,阿兄請回吧。” 顧居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說了句:“恩,那你好好養病,我過幾日再來。” 待屋里只剩下他一人之后,他又將花箋拿起來,細細地看了一遍。 *** 離開紹興那日,夏初嵐和夏衍去北院向老夫人辭行。 老夫人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