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鋤秋,我沒有膽量敢把你一輩子攥在手里,我比誰都了解你,你被人抓在手心里,是活不下去的。我已經(jīng)是不可救藥,想著還是不要拖累你。”“你不用再逞強著對我笑了。我這種人……哪里配求你愛我。”子談一直是個很寡言的人,楚湫從未聽過他說過這樣的多的話。仿佛要一次把自己的心都明明白白剖開在楚湫面前。他現(xiàn)在是那樣的卑微,簡直像是跪在自己腳下乞求原諒一樣。楚湫見過許多樣子的子談,溫柔的,帶笑的,可靠的,暴虐的,殘酷的。但是并沒有見過這樣悲傷的他。子談似乎說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是很短的一瞬。到中間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抖,時常停頓,但還是勉力說下去了,最后終于又復歸于平靜,甚至帶些冷:“我……畢竟還是子家的人,無論是生是死,到底該給個交待。”說完這一長段話,他極為留戀似的懷抱著楚湫坐了一會。楚湫似乎是在夢中聽完了子談的話,繼而又被狠狠驚醒了,渾身發(fā)冷。他……好像要失去子談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水蛭一般爬上楚湫的腦海。他拼命地張開口,想喊:不。他心底不斷說著:沒有關(guān)系的,我原諒你的,我總歸是原諒你的。而離別的時刻終將到了。子談捧著楚湫的臉,好像想吻吻他,又不敢。“鋤秋,我是不是說過要你和我一起死?……那是假的。”他已經(jīng)不敢再看楚湫的眼睛了。“我怎么舍得呢。”…………子談最后囑咐著:“一個時辰后你的五感就會恢復,走吧。”快走吧。不要回頭了。往前走,去擁有一個沒有我的,幸福的人生。子談最后的背影,似乎有些疲憊,有些佝僂。楚湫并不看得見。但是他的眼睛里,慢慢流下淚來。40并非結(jié)局勝景落幕,不過旦夕之間。鄴都那些勾欄酒巷,煙花湖景,俱在這爛漫春光中付為劫灰了。從云上之巔落為地獄孤島,這就是鄴都如今的命運。一切都沉淪在血色之中。楚慕此刻正站在門口觀望著遠處的這一片硝煙。他手里捏著把站滿血污的劍,血跡還未干涸,滴滴答答正往下淌。那是他父親楚成臨的血。楚成臨依舊是執(zhí)意和云氏撕破臉皮,打算用云暮玉要挾楚英以江山拱手相讓。而楚慕依舊是堅決反對,父子兩人最終被逼到相殺的境地。不過最終先下手的變成了楚慕。劍割斷楚成臨喉嚨的那一刻,楚慕冷笑著罵了一聲:“窩囊廢。”他把楚成臨冷掉的身子推倒在地上,走開了。“你以為楚英會放過三門?”楚慕從懷里拿出塊帕子,用力地擦拭著劍上的血跡,像是在對著不遠處楚成臨已經(jīng)冷僵的尸體說話:“這種賤民的野心,我最懂得不過了。豬吃食,直到吃的快撐死,也要繼續(xù)吃下去。”擦完了劍,他將帕子狠狠扔在地上,一雙漂亮的鳳眼狠厲地朝外一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吃不吃得下!”…………楚慕在三門子弟中,是最放華彩的一個人,他振臂一呼,就有無數(shù)的人應(yīng)和。如今他孤身在人群中沖撞,拼殺得頭發(fā)散亂,滿身血污,一雙鳳眼里的戾氣依舊永不熄滅。然而楚氏的傾頹,不是以一人之力便可以挽回的。楚英和楚慕,其實這兩個人是很相似的,都是一樣的張揚,放肆,目中無人,一身傲骨。可惜空有一副性子,卻是不同命數(shù)。命讓楚慕最后死于楚英劍下。那時他的嘴里不停地向外淌著血,卻依舊咬著牙,切齒般地說:“我不服……明明……就是……”明明就是賤民。哪里有資格……他的一雙眼睛終于還是染上了血色,被這血色強迫著闔上了。他慢慢倒了下去,倒在無數(shù)尸堆之中,又被更多的尸體埋葬下去。于此同時,云家家主云若望病重。他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開口都很困難。最后的時刻,云若望將胞弟云若聞喚到床頭,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有決定了么?”這位老人的喉頭艱難地來回起伏著,像是卡著一口痰,亦或是最后一口氣息,只是苦苦掙扎著不肯咽下去。云若聞?chuàng)u了搖頭,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般的,在云若望面前跪了下去,深深俯首:“望兄長能做個定奪。”當夜,云若望病故。那一夜,誰也不知道這對兄弟談了些什么,云若望又是怎樣安排了他的臨終囑托。第二天清晨,渺英閣云氏舉家著麻布孝衣,大開云氏本宅四方八門,以云若聞為首,宣布向楚英俯首稱臣。鄴都三門,兩門已經(jīng)完全地傾塌了下去。這一切似乎很快,又似乎過的很慢。人民們每一天都更熱情高漲一些,在他們眼里,每一天的朝陽升起,都意味著離勝利更近了一步。楚英所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已經(jīng)支離破碎,四分五裂的青閣子家。…………最后的這場戰(zhàn)役,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艱巨與嚴酷。青閣的土地上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人,隨便一個撞到跟前的侍從,無非都是聲淚俱下地懇求著饒他們一條性命。甚至連正規(guī)的侍衛(wèi)軍都不見蹤影。這里完全就是一派王朝毀滅時末日般的場景。就像一盤沙,還不等人踏一踏,就自己在風中消散了。楚英一眾人就這樣在一片斷壁頹垣,凄慘呼號中前進著。他們似乎不是來戰(zhàn)斗的,而僅僅是來觀賞這一幅幅人間慘象。趕到青閣的主殿時,那里正燃起火來,火燒的極快,貼著廊柱瞬息之間就將殿宇包裹起來。火里似乎有個人,影影綽綽的。楚英往前大步跨了幾步,看清了那是子氏的家主——他正在往火里踏去,滿身血跡,表情看不分明。就在楚英提劍想往里沖的時候,恰好有一根碩大的橫梁落下來,砸的地面煙塵四起,石磚都迸裂了。他退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殿址上被布了一個巨大的殺陣,將出入口完全地封死了。“子禹章,你想玉石俱焚,想的也太美了!”楚英沖那熊熊燃燒的火光大喊道。子談終于轉(zhuǎn)過身來了,眼神很漠然。他只對楚英說了一句話:“你不配殺我。”那聲音在似乎被火稀釋扭曲了,但聽到楚英耳朵里,居然依舊是很清晰。火燒的越來越旺了。子談?wù)驹诨鹬校蝗惶謴睦锩嫱读耸裁礀|西出來。那是他的劍——軌。軌裹挾著火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