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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東西。至于那些有關徐準拍一部新戲就換一個新主演來迷戀的傳言,他從來沒有信過。至少徐準上部戲的主演,在他面前總是微笑著,一個僭越挑釁的字也沒敢對他說過。徐準一上午忙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早飯沒吃,胃疼得不行,就從冰箱里取了幾瓶酒來鎮。喝得醉醺醺的,端著杯酒就進媒體見面會了,還抽煙,媒體見面會上環繞他三尺以內都是煙霧繚繞,酒氣撲鼻。即便這樣也沒嚇退那幫記者,舉著話筒一個兩個跟狗一樣撲到他面前來,問新戲,問隱私,問對下部戲的新主演觀感如何,哪怕是同性,是否也仍會像以往一樣生出一段曖昧,什么都問。徐準也記不太清自己說了些什么,他這幾年是觀眾的寶貝,媒體的寵兒,隨口謅些什么都有人信,更會有記者忙不迭地用鉛字寫下來。不過電影公司和他自己都一直對他很放心,因為他自出道起,在觀眾們面前一直就是這么副煙酒不離身,遍跡花叢,玩世不羈的天才導演形象,現在觀眾普遍有點賤,還就好這口,覺得特真實。徐準打著酒嗝坐在角落里看他們在投影上給記者放新戲的預告片,他心里擱著下午與老師見面的事,難受,以為喝了酒能好一些,結果喝了更難受。見面會開在這里也是行程實在湊得緊,挪不開,沒辦法。記者們自然也對為什么要長途迢迢趕到這么個地級市開會充滿了疑惑,好在徐準公司財大氣粗,車馬費發得足,經紀方對外只解釋道這是取景場地之一,并未提到這還是導演家鄉。見面會平安開到尾聲,記者們陸續離場,閑雜人等準備進來清理桌椅的時候,忽然有個聲音闖進徐準那酒意昏沉的腦袋里來,“徐導演,您的新戲是關于關于少男暗戀的青春期故事,而新戲的其中一處場地也特意選在了這里,請問,這是不是意味著您的新戲帶了些您個人的自傳意味呢?場景選在您家鄉,是否也是為了展現您回報家鄉的拳拳赤子之心?”徐準一條爛醉的手臂靠在椅背上動彈了一下,還沒應聲,他公司此次隨行的另一個老總臉色就沉下來了,好在這人離發言臺隔得近,沒有用話筒,是直接對著徐準問的,因此聽到的人并不多。老總低聲耳語保安帶了人出去隔離,然后親自擄起袖子下去做封口工作。一旁徐準看見這忙忙碌碌的樣,夾著煙冷笑一聲。他雖然醉,可醉意頂多有三四分,還至少有一分是裝出來為了躲開那些蒼蠅一樣的記者。面上是醉了,可心里清醒著,像他們這種在名利場混的人,哪敢徹底醉倒。他看著吳總緊張成那樣就覺得非常諷刺。在這種事上,公司都得替他藏頭掖尾,可見他是一個多么徹底的混蛋。幾小時后還要去見宋承,在宋承面前,他更直接是個混蛋到永遠不可能再被饒恕的混蛋。他的人生,可他媽真是太可笑了。第5章徐準在回秋華鎮的車上接到了公司最高的陳總電話,陳總說,“徐準,玩夠了就回來吧。秋華鎮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公司才懂你,才知道你是誰。那里太小了,容不下你。”陳總和徐準是隔了二十來屆的校友,對徐準這個學弟有知遇之恩,他的第一部戲就是由陳總拍板決定投資并親自監制的。結果處女作收獲十億票房,震驚整個電影界,那一年收獲的獎杯、慶典宴會與男男女女的愛慕無數,從此徐準算是徹底贏得了這個圈子的準入資格,那也是徐準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徐準與陳總互相扶持,現在是影視界最大的幾對腕兒之一,徐準再怎么也不敢掛陳總電話,忍著頭疼,按著聽筒只道,“我知道。只是還有些事沒完,我處理完了,很快就回去。”陳總那邊多年拍檔,對他還是很放心,叮囑兩句就掛掉,這邊司機回過頭來,“導演,您要去的學校到了。”金城只是個尚未發跡的小明星,到了學校也沒什么人認識,而徐準蒞臨這間小小的學校就是件大事。校長聽到門衛報告,馬上親自下辦公室來接,徐準站在門口跟校長說了幾句,拍拍校長的肩膀,校長便又帶人退了回去。這個校長不是當年的校長,但也聽聞一點當年的事情,徐導演前來解決自己的私事,他若是派一堆人擺一堆排場打擾,反而不美。他這時再回到母校感覺已經大不一樣了。這間學校在徐準的回憶里很不美好,又大,又黑,又冷,和家人決裂、父親病逝,都是在這間學校里發生的。只有宋承那間小小的宿舍在少年的記憶里是唯一的溫暖去處,那時他覺得那屋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溫馨又圣潔,尤其有宋承在的地方,宋承是唯一的光,宋承垂頭坐在哪里,就會讓哪里顯得微微發熱發亮。這么想著,他來到那宿舍前,敲響了門,宋承正提前享受周五下午的假期在淋浴噴頭下洗澡,以為是給他送打印試卷的老師來了,忙擦干手,上半身裹了條浴巾,套條內褲就上。開門見到徐準一時呆住,頭上還頂著一頭臉的洗發水沫子,順著臉頰流下來。宋承洗澡是不讓人看的,尤其不準徐準看。徐準忙轉過身,過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徐準了,又頗尷尬地轉回來。這期間宋承已經掩上門,花了一分多鐘,回屋收拾好了,才重新打開門,放徐準進來。徐準現如今這一身氣度踏進這小屋來叫蓬蓽生輝,宋承往后躲開一步,然后任徐準自己好像頭一遭到這來似的慢慢參觀,他擦了擦頭發洗了手到飲水機旁等待燒水倒茶。本來在正常情況下宋承是怎么也不會同意和徐準見面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宋承也就不想說話了。披著一身不潔的洗澡水被撞見了,全身都不對勁,怎么還方便豎起氣勢來,趕人出去。宋承的小屋變了,多了些在徐準走后添置的家具,多了臺電腦,沒有電視,而且面積變大了些,多了塊可以讀書寫字的小地方,以及可以洗澡的衛生間。結婚時學校為了表示關心,把隔壁的兩間宿舍也給了他們夫妻,鑿墻打通后,就擴至三倍大,終于能擺些新桌椅,容下兩張床,大喇喇地擺在靠墻的正中,一扇屏風擋不住,徐準看了,覺得刺眼。他以為自己早忘了,沒想到還都記得,宋承屋里原本有什么,哪個角落放著什么,他都記得。連從校門口繞到宋承宿舍的那條不算短的小路,也分毫不差地記得。徐準背著手看完,轉身,現在他比宋承略高點了,原來連宋承也不過只是個很小的需要人保護的脆弱的人,根本沒想象中高大。他看著宋承,覺得可惜,又看看宋承背后墻上掛那張碩大的結婚照,道,“你結婚了。”“結了好多年了。”原本沒有設想過兩人之間還能在這屋里有番對話,但既然徐準都平平淡淡開始了,宋承也就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