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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必不會放過才是。沈坤修要革除功名的考生有十多人,他們至今仍舊好端端的,偏偏只有林珍死了,這其中,說不定沈坤修還私下對令子另外做了什么,才是他真正致死的原因,難道林通判就不希望查出真相?”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唐泛也足夠耐心了,可林逢元竟然還是拒絕了:“請大人諒解。”唐泛:“如果本官堅持要起棺呢?”林逢元沉默片刻:“大人執(zhí)意如此,下官也無法阻攔,但聽說如今朝廷已經(jīng)另外派下一名欽差來查辦此案,下官必然會將此事向那位欽差陳情的!”以林逢元的官職地位,這樣威脅唐泛未免顯得可笑,但時下世情如此,講究死者為大,唐泛想要起棺驗(yàn)尸這種行為,的確不會得到輿論的支持,大家肯定會同情林逢元,覺得唐泛不擇手段,仗勢欺人,即便唐泛現(xiàn)在是內(nèi)閣大學(xué)士,也要考慮自己這種行為引發(fā)的物議和自己名聲的影響。陸靈溪在旁邊聽得怒氣叢生,唐大哥想要驗(yàn)尸,不也是為了查你兒子的死因嗎,你非但不領(lǐng)情,還處處作梗,實(shí)在太不識好歹了!話又說回來,他們自從來到吉安府,似乎就總碰上這種不識好歹的人,先是接風(fēng)宴上那個徐彬,然后是沈坤修,現(xiàn)在又是林逢元,難不成這里風(fēng)水不好,跟他們八字不合?連范知府都覺得林逢元的態(tài)度太可惡,太過分,唐泛卻沒有眾人想象的那么生氣,又或者說他以前遇見的人事太多了,比林逢元更難應(yīng)付的也有,這種場面還沒法讓他變色動怒。他甚至還端起茶幾上的茶盅,輕輕用蓋子抹了抹上面的茶沫,低頭輕啜一口。林逢元雖然不合作,但唐泛不肯走人,他也沒法開口趕人,只能沉默以對。一時間,客廳的氛圍便顯得有些凝滯起來。過了片刻,唐泛忽然道:“這幅畫倒是意境不錯。”眾人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說起畫來了,循著唐泛的目光望去,才發(fā)現(xiàn)他說的是掛在林家墻壁上的畫。山川遠(yuǎn)黛,大江東去,江上一葉小舟順流而下,舟上一人負(fù)著手,看著東邊的日光,頗有“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的味道。邊上配詩曰:遠(yuǎn)樹兩行山倒影,輕舟一葉水平流。很尋常的一幅畫,勝在意境,但并非大師手筆,只能說平平之作,畫既尋常,詩也尋常。林逢元道:“此畫乃下官近日新作,聊以自賞,登不得大雅之堂,更當(dāng)不上大人的贊譽(yù)。”唐泛原也只是隨口稱贊,聽了這話便一笑了之:“既然林通判不肯開棺,那也就罷了,告辭。”他站起身,林逢元忙拱手道:“多謝大人體諒,除此之外,大人想要知道什么,下官定當(dāng)知無不言,盡力配合!”“不必了,你好生在家歇著罷。”唐泛語氣淡淡,起身便走。范知府狠狠瞪了林逢元一眼,小聲罵了一句:“你可真不識好歹!”他有點(diǎn)奇怪,在出了林珍的事情之前,林逢元跟范知府這個頂頭上司,關(guān)系其實(shí)是挺不錯的,而且林逢元這人在溜須拍馬上也很有一套,從來不會讓上官下不來臺,但現(xiàn)在他卻不惜把唐泛這個欽差往死里得罪,這簡直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不單是范知府,跟著唐泛過來的人,陸靈溪也好,席鳴也罷,都覺得這個林逢元實(shí)在是欠罵,以唐泛的身份,能親自到林家來,為的還是林珍的事情,這已經(jīng)很抬舉林逢元了,結(jié)果他非但不配合,反倒還推三阻四,如果不是唐泛沒有發(fā)作,陸靈溪甚至想張口把林逢元譏諷一頓了!“唐大哥,要不要我找機(jī)會教訓(xùn)他一頓?”從林家出來,陸靈溪就問。“不用。”唐泛擺擺手,臉上若有所思,但他不說,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行人離開林家之后,唐泛就讓范知府與汲敏二人不必再作陪,說自己想到處去逛逛,有陸靈溪和席鳴他們即可。范知府和汲敏畢竟是地方官,每天都有公務(wù)要處理,不可能陪著唐泛到處跑,他這樣一說,兩人順?biāo)浦劭蜌饬艘环簿透孓o離去了。唐泛則帶著陸靈溪他們在街上轉(zhuǎn)了兩圈,進(jìn)了前方不遠(yuǎn)處的一間飯莊。說來也巧,這地方正是上次曾錦他們招供的買考題的地方,清風(fēng)樓。這地方裝潢氣派,賓客如云,味道想來是不差的,像唐泛他們這種突然來到,又沒有提前訂位的人,就只能分到大堂的位置了。不過大堂也分一樓和二樓,二樓每桌之前又相互隔了屏風(fēng),保密性沒有包間那么好,又比一樓清靜些,價格也要貴上少許。伙計熱情地迎上來,聽唐泛他們想要包間,便歉意地表示包間沒有了,唐泛也不計較,就讓他將自己一行人領(lǐng)到二樓落座,又點(diǎn)了幾個菜。大家一大清早跟著唐泛出來,又在林家喝了一肚子茶,憋了一肚子氣,此時也都餓了,看著三杯雞,小炒魚,芋仔蒸rou,干炒野菌這樣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亦不由覺得食指大動,左右只有四個人,唐泛也沒讓席鳴韓津他們分桌,大家圍坐在一塊反倒熱鬧,你一筷我一筷,風(fēng)卷殘云,就著白米飯,很快就將桌子上的菜肴掃空大半。“對了,”等大家吃得七八分飽了,唐泛才對席鳴道:“我有個遠(yuǎn)房表妹,幼時隨父母遷居江西,幾年前父母雙亡,她日子過得有些難,聽說我也來了江西,就要過來投靠我,回去之后你與官驛的人說一聲,把原先給子明住的那間房拾掇拾掇。”席鳴也沒多想,自然是應(yīng)了下來,反倒是陸靈溪問:“唐大哥,之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這個表妹?”唐泛笑了笑:“以前離得遠(yuǎn),沒什么書信往來,我也是等到離開京城前夕,才聽家姐說的。”可為何剛到江西的時候不說,現(xiàn)在又毫無征兆提起來了?像這種問題,席鳴就不會有好奇心,反正唐泛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而陸靈溪雖然滿腹疑問,可也不好多問,畢竟他對唐泛家里的情況并不是很了解。陸靈溪想了想,又委婉地?fù)Q了個說法:“唐大哥,令表妹畢竟是女眷,若與你我同住一個院子,這樣不大好罷?”唐泛想了想:“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樣罷,你挪一挪,去跟席鳴他們一道住,表妹與我住一個院子就行了,我們二人自幼定親,她如今又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倒不必講究那許多的。”“……”他一聽,甭提多郁悶了,他只不過多嘴問了兩句,結(jié)果倒把自己給套進(jìn)去了。想了半天都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