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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安慰師弟,倒有種緊緊抓住陳禾,不想松開的異樣心情——這感覺在陳禾掙扎時,是如此鮮明。目光落到屏風上,房內因門窗緊閉,有些昏暗。油燈的光隱隱綽綽,勉強能看到浴桶與里面的影子。——陳禾大約在查看傷勢,他從浴桶里伸出手,努力勾著某個藥瓶。小界碎片里靈氣匱乏,陳禾還是釋灃離開時的模樣,沒有長高,卻瘦了很多。少年單薄的身影映在屏風上,手臂修長,圓潤漂亮的右肩胛骨影子清晰可見。釋灃醒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把一壺茶都快喝光了。還是這種人間客棧里,劣質的陳茶。偏偏一股口干舌燥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管他喝了多少水,都揮之不去。“啪?!?/br>茶盞落地。屏風后的陳禾聽到了:“師兄?”釋灃定定看自手里落地摔碎的杯子,表情莫測。“師兄,怎么了?”陳禾有點急。“沒什么,這茶水太苦澀?!?/br>“噢?!标惡炭s回浴桶,繼續發愁的看著身上傷痕,拼命用藥抹。釋灃背轉過身,他站起來,似乎在墻上懸掛的水墨工筆畫軸,袖中五指卻按得木桌都留下了深深指痕。——他命數中的最后一劫,終是來了嗎?如此荒謬,如此可憎,又如此令他心神失措。竟然對師弟生出這般妄念…第50章上門陳禾穿上闊別多年的云錦緞織成的衣物。隨意的一捋濕發,水汽蒸騰后,根根分明的散開,顯然已經干了。隔著一扇屏風,陳禾修為不夠,察覺不到釋灃在做什么。換了多年前,他會悄悄探頭窺看,現在這事他已經做不來,加上心虛,于是洗完了就乖乖走出來低頭站著。熱氣熏得陳禾臉頰脖頸都微微泛紅。踏上修仙路途的人,只要沒練什么奇怪的功法,都是膚色白皙肌理晶瑩。這抹緋紅就顯得分外顯眼,加諸北玄功法,走得又是生機勃勃的天時之道,修為愈深,氣息越是明顯。釋灃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移開。陳禾悄悄抬眼,發現師兄正在摩挲那柄夔弓,頓時松了口氣。“質地堅固,受力勻稱,還有這只夔本身殘魂留在其中…”釋灃細細看著這柄弓,聲音平靜,頭也不回的說,“這法器,你煉制得不錯?!?/br>陳禾眼底剛出現一絲欣喜,很快又緊張起來。果然釋灃將弓放到桌上后,就轉身問:“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罷?!?/br>妖狐西城十三坊作祟,河洛派試圖捉妖,小界碎片忽然開啟,水寰谷山壁永無止息的困戰。重點當然是覆天山姬長歌,他的生,他的死,以及最終的神魂俱滅。斷成兩截的銀弓,合著一把細沙,都被陳禾裝進儲物袋帶回來。覆天山,這真是一個塵封古老的名字。連釋灃都記不清北玄派,是否有過這樣的敵人。門派典籍,在三千年前遭受浩劫,被燒得差不多了,僅有的一些掌故,口口相傳后也剩余不了多少。釋灃沉默的看著桌上這個儲物袋。一想到陳禾被困的四十年,有大半時光,都是與姬長歌在一起,聽那人說話,學那人的箭術…某種微妙而難以忍受的感覺,就在啃噬著他的理智。到最后,釋灃分辨不清,到底是因為陳禾遭受這番磨難的時間太久,使得他心痛,還是發現自己與師弟相處的時日,竟都沒有姬長歌久。“神魂覆滅,法器不存,只希望這個儲物袋不再被打開。”陳禾一提到別的事情,就變得沉穩從容,雖然有幾縷抹不去的悲傷,但態度堅決。讓終能安息的逝者,遺留在世間的一捧塵沙,伴著斷弓永眠。“師兄替我收起來,行嗎?”陳禾確實很想自己隨身攜帶,但他斟酌了下金丹后期的實力,在修真界只算得上一塊小鵝卵石,根本不能保證這個儲物袋的安全。釋灃怔在那里。陳禾這才注意到房內的異樣。摔碎的杯盞,放著茶壺的梨木圓桌上有清晰可見的指痕——陳禾當然不會以為這都是茶水苦澀難喝造成的,師兄發怒的原因,肯定還是自己。陳禾僵硬的瞄著周圍。換成少年時,也許他會縮起脖子,過去扯師兄的袍袖,但現在他干不出來。“師兄?!?/br>“嗯?”看到那熟悉的側顏,陳禾脫口而出:“我餓…呃,我聽那個魔修說,豫州新來的李郡守,以前為官的地方時常有修士死去。只是凡俗與修真界不通,沒人注意。”——差點把多年前的借口說出來了!釋灃看到陳禾侃侃而談時,隱藏的那抹懊惱神情,不覺有些想笑。“這次妖狐潛藏在西城十三坊內,先鬧出人命,隨即用妖氣引來捉妖者,只是沒想到遇到河洛派這么多人,惶急無措之下,才開啟小界碎片,試圖將我們困在里面,逐一吃掉?!标惡桃巡皇巧倌晷男?,但提到那八尾狐,仍是止不住的厭惡。或者妖狐做過的唯一好事,就是打開小界碎片,間接結束了古修士與兇獸生死往復的循環。釋灃遏制自己想走過去安慰師弟的情緒。因為他分辨不清,那到底是安慰,還是心底冒出的妄念對他的蠱惑——就像在西城廢墟,他下意識的將滿身狼狽的陳禾攬在懷中,察覺到陳禾掙扎時,手臂竟收得更緊。那是下意識的。對師弟安危的緊張…在北玄密寶可能的消息面前,選擇帶著陳禾離開,而不是與涼千山虛與委蛇…聽到師弟說,要跟自己一起飛升…對師弟提到未來道侶的事莫名緊張…太多了,這些微末枝節,沉淀在記憶里,一旦發掘出來,竟是如此鮮血淋漓。釋灃完全不知自己從何時起,生出這樣的妄念——它最初微不可見,卻在他心底肆意生長——陳禾小時候多重,愛吃什么,穿的衣服什么尺寸,他都清清楚楚。縱然陳禾有醍醐灌頂,自小十分懂事,短手短腳就開始自己穿衣服(最多需要人幫扯袖子),澡自己洗(滿地是水),卻還是一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修真者超脫俗世,不論綱常,卻還要說師道,要說德行。他名為陳禾的師兄,其實與師父有何區別?只有魔道中人,才會與徒弟有糾纏不清的關系。而師兄弟同為男子,卻生情愫,在修真界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命數注定,生情為孽…釋灃正覺心浮氣躁,恍惚間忽聽有人在喊。“師兄?”陳禾有些忐忑,血魔出現在豫州的事,很快就會被傳出去,沒準自己的行蹤也藏不住了,會給師兄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