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頷下無須的青年,此時他望著流血的那只手,神情駭然。我不欲傷人,見他這樣,不禁一陣後悔,連忙撕下戰袍下襬為他裹傷,只見他還在發呆,任我施為。我包扎完畢,拱手道:「對不住。」他稍稍回神,有些木然地道:「不妨事。」盧雙虎哈哈大笑。「趙兄弟身手果然不凡!」那青年問:「大哥,你認識他?」「是啊,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趙安兄弟,關中道上遇見,打了一架變成好朋友那個。」「哦!連你也輸給他的那個厲害角色?」青年的神情一下子明朗起來,轉頭對我說:「這麼說我輸給你,也是意料之中!」我還沒回答,盧雙虎就說:「趙兄弟,我這結拜弟弟是個直腸子,做事情比我還不用腦袋,你別理他。」我笑說無妨,「敢問令弟尊姓大名?」那青年搶白道:「我叫阮長榮。你很厲害,我服了,你來當寨主吧!」盧雙虎突然「啊」地一聲。「你不說我都把正事給忘了!」阮長榮甕聲甕氣地道:「什麼正事?不是來打架嗎?誰贏誰就當寨主。」他說著朝背後揮揮手,「我輸了,你們快過來和他打吧!」盧雙虎將他的手臂抓下來。「我們是來找孫老二比試的,你忘啦?」阮長榮搔搔頭,嘿嘿地笑,顯然真把此事給拋在了腦後。盧雙虎對我說道:「趙兄弟,看你的裝束,是在定陽軍中供職?能不能替我們把那孫家老二找出來,我們就是和他比一比,不是來和你們打仗的。」我嘆了口氣,這些人雖然性格豪爽、天真可喜,有時候實在太不懂得看動靜。我先不言明,問道:「你們和孫老二比完之後便怎樣?」盧雙虎爽快地道出情由:「你也知道如今天下亂得緊,咱們南北綠林的幾路人馬,在真武山上開了個場子,準備大殺四方揚名立萬,誰知道鳥事情沒辦,倒是人人都爭著做莊家。「正好定陽神射孫兆安三箭嚇跑了蠻子,人人說起來都好生相敬,因此便相約來這里會他一會,一來看看這位大英雄長得啥模樣,二來咱們約定了,切磋之下有誰能勝過他,就奉誰做真武寨的寨主。」「盧大哥你也想當寨主?」他咧著嘴笑道:「寨主什麼的我兄弟倒不稀罕,有熱鬧可看還能打架,老盧當然要來!」我點頭,問道:「哪幾個是你的對手?」盧雙虎用手往正在觀望的真武寨人馬那邊點了三下,順便罵了每個人一句,聽起來是什麼「癩頭鱉」、「死窮酸」、「臭狗熊」的。意外遇見這位好友,我不禁玩心大起,彎弓搭箭,道:「這一箭射左首之人的頭巾。」一箭射出,我也沒看去路,便又接著說:「這一箭射中間之人的袍帶。」這時候對面已經亂糟糟響成一片,右首之人察覺我瞄準了他,急忙打馬回轉奔逃。「這一箭射他腳跟。」話音方落,那人大叫一聲落馬,抱住腳不斷呼號。我將弓背回身後,面對攪舌不下的盧雙虎與阮長榮,悠然道:「還要比什麼?」阮長榮驚呼:「你就是孫家老二孫兆安?」我笑著反問:「不然你們叫陣,我出來做什麼?」「趙安?孫兆安!還說什麼一介布衣家有薄田,小老弟,你可把我們騙得團團轉啊!」盧雙虎一邊大聲抱怨,一邊重拍我的背,臉上卻充滿驚喜。「我也不是有意行騙,只是怕你們知道我是官宦子弟,就不愿與我來往了。」「說的也是,那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親國戚,我恨不得將他們剁成rou泥,要早知你竟然是鄭國公的兒子,怎麼也要把你綁起來,好好向他要個黃金萬兩。」我們一齊大笑,阮長榮扯扯義兄的衣袖,盧雙虎見我面色坦然,沖他搖手道:「沒啥不能說的,你道這小老弟以前和咱們一起罵官府打劫權貴,壞主意還出得少嗎?」被他一講,我想起與他們一起做的種種行俠仗義勾當,忍不住懷念。若家中沒有牽掛,我又何妨隨他們一起放浪江湖,快意恩仇。「盧老大?」真武寨群豪慢慢接近,試探地叫了聲。盧雙虎趕忙向他們招手,道:「大家快過來,遇上好朋友了!」說完便用炫耀的口吻向他們說明。眾人一陣驚嘆,方才被我射中三箭的人一一過來感謝手下留情,城門外登時成了認親會,城頭軍士們探看好幾次,不敢作聲。我高聲吩咐他們給父親帶話,言道這些壯士乃是故友,兩廂誤會已解,我要寒暄一番再回轉,說罷就和他們一起到寨子附近的接應處坐下說話。真武寨群雄說好的這一場比試,也就不了了之了。男人在一起難免喝酒吃rou,我真心想結交這些朋友,勉強飲了三盞。盧雙虎知道我不能多喝,將此節告知,眾人覺得我果真看重他們,均十分高興。言談間說起父親,他們知道鄭國公守定陽,施政軍備都甚得民心,他們只想殺各處貪官污吏出口惡氣,確實并無攻打定陽之意。我問他們殺官占城之後打算怎樣,個個瞠目不知如何以對,我又問想不想沙場立功,然後封侯拜相,雖未有回應,卻人人顯出神往之色。我心中有數,沒再將話往深處講,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辭。阮長榮與另一頭領、被他們叫做「窮酸」的徐博送我出來。一路閒聊,到了看得見城樓的地方,徐博忽然問:「鄭國公是否有大略?」剛才聽他們自報家門,此人曾中過舉人,談吐氣質看起來確與他人不同,我小心翼翼地答道:「父親赤心為國,一生報效社稷。」「不知明日社稷,又是誰家社稷?烽火障目,良禽失路!」他長嘆一聲,扔下兩句話,調轉馬頭離開。阮長榮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我,慌忙作了個揖,不等我回禮,就匆匆跟了上去。遠遠就看見兄長在城頭踱步,我加快馬速,來到城下。城門打開時,他正好氣喘吁吁跑到跟前,道:「你沒事吧?」「沒事,只不過喝了點酒。」我下馬,將韁繩交給侍從,與他并肩而行。「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聽城頭守軍說,你兩招之內制服了對方的頭目,後來又用箭法將其他人嚇得屁滾尿流,早知道我就跟你過來玩耍了!」他說得興高采烈,就像親眼看見一樣。我含笑注視他比手畫腳,覺得這個人怎麼看都可愛無比,拼命克制住伸手摸摸他頭、捏捏他手的沖動。自從擊退北狄之後,他對我的態度就變了許多。之前可有可無的弟弟,突然變成眾人景仰的英雄,他沒有小心眼,反倒與旁人一般地視我如英雄,時不時流露的敬意,著實讓我時而愉悅、時而無措。早知道顯露鋒芒會讓他變得這樣親近,我是不是就不必壓抑這麼久?不不,除了兄長之外,父親也在看著,如果他無法如現在般確定我對兄長沒有任何傷害之心,那麼我越出色,他就越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