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
來,音量雖然不大,卻極具穿透力,讓馬上之人頓覺空氣都清爽了不少。騎在馬上的章煜本也行的極慢,稍一勒馬便停了下來。在章煜的身后不遠處,沈氏醫館的門口,立著一個一身絳色窄袖兵服的人——那人正是詹荀。章煜也不下馬,待對方走近了,隨口道:“隨軍的大夫可是治不了你的傷?三天兩頭便出來抓藥。”詹荀提著藥,抿嘴淺笑道:“給何伍買的,他前天傷了腳,有點麻煩。隨軍的大夫治治咱們這些糙漢子還行,稍精細些的人便伺候不好了。”“哈哈。”章煜騎在馬上和詹荀慢慢走著,笑道:“何伍這小子倒是討人喜,長得俊,脾氣也別致。”想到何伍那嬌滴滴的樣子,又想了想這幾年章煜的一屁股爛桃花債,詹荀暗暗搖了搖頭,忙轉移了話題,道:“軍中這幾日,都傳大軍要北上的消息,參將可會隨軍北上?”“西南這兩年是沒什么大事了,大帥班師回朝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大帥屬意誰留下來駐防。”章煜說到此事,倒是難得嚴肅了起來。沉吟良久,詹荀開口道:“卑職有一事想求參將。”呵呵,你也有求人的時候?章煜瞥了一眼與自己的馬并肩而行的詹荀,心中忍不住嘀咕。自詹荀進入軍中,已有四年的光景了。章煜四年前還是個千總,如今已成了參將。四年的時間,那個十六歲的少年,已到了弱冠之年。當初那個瞻前顧后的小子,如今成了戰場上浴血而生的修羅,可是偏偏時運不濟,屢次錯過立功的機會,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的把總。“我還當你是個無欲無求的呢?”章煜毫不留情的揶揄道。兩年前武家軍與進犯大余西南邊境的蠻軍激戰數月,詹荀隨章煜出戰,勇猛異常。以他當時的戰功,直接由士兵升任千總也不為過,可他卻好死不死的在決戰之時隨著打散的隊伍,一起組織起了救護傷兵的小隊。論功行賞說是公平,倒也極度不公平,任你先頭再勇猛,決戰時刻不往前湊,實在是說不過去。于是,四年里,詹荀一而再的重復這種“低級”的錯誤,導致他奮斗了四年才混上個小小的把總。“他日大帥班師回朝之時,卑職想隨駐守郡城的弟兄們一起留下。”詹荀道。留在這個又濕又熱的地方,放棄去中都的機會?章煜用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詹荀,最后確認對方沒開玩笑。“你是在躲什么嗎?”章煜實在弄不明白詹荀怎么想的。詹荀聳了聳肩,沒有言語。章煜實在有些氣悶,當初撿了對方帶入軍中,便是想著自己慧眼識珠,此人既然有那個人的神韻,想必到了戰場上,又是一尊遇鬼殺鬼,遇佛斬佛的主兒。事實倒也沒讓他失望,詹荀在戰場上,當真算得上是個噬血的修羅。可是……哎,章煜一腦門子的官司,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道:“到時候再說吧。”然后一揚馬鞭,將這塊鐵丟在了屁股后頭。心不在焉的一路走回軍營,將藥擱下,詹荀便去取了馬,出了軍營。詹村。四年前,詹荀離開的時候,村子里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只剩祠堂里的一塊塊靈牌。也多虧了血疫發病時間比較長,村里的人緊趕慢趕的還來得及把靈牌刻出來。詹荀將祠堂打掃了一遍,過去四年里,每年的今天他都會來做同樣的事情。四年了,他還記得沈寂溪說過的話,那是他不經意或者裝作不經意爬到自己家院子外的樹上聽到的。“若是沒有詛咒,詹村怎會如此?”“四年前是何家灣,這一次是詹村,四年后……說不定便是郡城。”何家灣?八年前,十二歲的詹荀和祖母便是在那里撿到了奄奄一息的從之,也就是如今的沈小河,當時沈小河才一歲。因為祖母身體不好,便將沈小河交給了旁人撫養。八年前的何家灣發生了什么,詹荀不得而知,他當時高燒不退,連自己怎么來的詹村都不知道。后來清醒了,自己變成了詹村的人,還有了新名字。何家灣……詹村……郡城……四年之期已至,郡城當真會如詹村一般么?要知道城中可是有幾千口人,加上駐防的軍隊,若是沈寂溪的話應驗了,后果……詹荀不敢想。詹村久無人煙,有幾處無人打理的房屋都塌了半邊,此時又恰逢雨季,村子里到處都是瘋長的野草,一眼望去,滿目凄然。正在傷春悲秋的詹荀被一聲馬嘶打斷,眉頭一擰,趟著野草尋聲而去。自己的馬就在眼前,這聲馬嘶是別的馬發出的。這肯定不是鬼,詹村根本就沒人養馬,所以不可能有馬的冤魂跑來作祟。不過,縱然如此想著,這荒無人煙的村子里突然傳來馬嘶聲,也足夠讓人不寒而栗。大白天見了鬼估計也不過能形容詹荀此時的心情,他順著馬嘶聲傳來的方向,居然找到了自己家。已經四年沒住過人的院子,此時門大開著,一輛馬車拴在東邊不遠處的樹上。倒吸了一口涼氣也不能平復詹荀的心情。他翻身上墻,趴在隔壁院子的墻頭上朝自己家看了看,發現院子里沒人,不過東屋的門半掩著。他利索的跳下去,反手握著匕首,一腳踹開了東屋的門,里面沒人。于是他整個家找了一遍,依舊沒人,甚至馬車上也沒人。愣怔了片刻,詹荀便發現了異常。長滿草的地方被人踩過短時間內會留下很明顯的印記,他此前居然大意到沒有發現。循著雜草上的印記,詹荀很快追蹤到了目的地,那些痕跡在一口井旁邊留下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印記之后,分岔了。握著匕首的手加了兩分力氣,詹荀慢慢向井口靠過去。然后,他看到一顆掛滿水草的腦袋從井口探了出來。“呃……啊!”那顆腦袋大叫一聲縮了回去。咣……詹荀:“……”“有壞人呀……嗆死我了……咳咳……”一聲凄厲的大叫從井底傳來。不是水鬼?詹荀一臉茫然,隨即被一股力道從后頭不輕不重的撞了一下。以他多年習武的功底,自然是沒有什么后果。不過,那股力道的始作俑者,卻捂著腦袋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爹……”那捂著腦袋的家伙看著詹荀,表情很是精彩。詹荀:“……”“沈小河,你沒事吧?”井底又傳來一聲嘶吼。沈小河如夢初醒的繞過詹荀,跑到井口趴在上頭,沖里頭看了兩眼。“別趴在上頭。”井底君吼道。“放心吧,我不會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