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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藥碗端起來,仰頭喝光了。鸚鵡驚呆了似的,趕緊將藥碗接過來,然后拿起蜜餞遞給裴謙,道:“快吃點蜜餞,去去苦味。”以往裴謙喝一次藥,都要磨好久,沒有哪次像這次般干脆利落。可是鸚鵡卻為自家主子心疼,從小到大,裴謙和的大碗小碗的藥就從沒有斷過,可是即便這樣,也不見他身體好轉。裴謙眉眼淡漠,沒有去看鸚鵡的欲言又止,對她擺擺手,讓她下去。剛才聽到左輕彥又來王府了,去的還是大公子那邊。裴謙表面上依然沒什么反應,只是內心里不斷地涌上來酸楚。他自己十分唾棄自己現在的樣子,覺得身為一個男子,就應該心胸寬廣,像書中寫的那樣,仗馬江湖,快意恩仇。不去計較情長情短,和得與失。可是他自己卻做不到,他腦海中不斷地閃現著左輕彥和他爭吵時的樣子,左輕彥皺著眉頭,眼神冷冽,像是從來不曾認識自己,毅然轉身離去。裴謙眸子暗了暗。又想到,他和那名女子溫情脈脈,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那般體貼入微,那般輕聲細語。他所見過的左輕彥,一直都是鄰家哥哥的樣子,對他關心并且有耐心。但是也僅此而已了。或許他們兩個一輩子只能這樣了,我對你默默地關心,你將我當做好兄弟。裴謙想要不管不顧告訴左輕彥自己喜歡他。就像是林思文那般,喜歡陳情,便不顧世人的眼光,死纏爛打也要纏住他。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說了,左輕彥會徹底不理他。那他那時候該怎么辦呢。裴謙眉頭緊蹙,心底里郁結的一團悶氣無法釋放。整個人的臉色都更加蒼白了。他不想妥協去向左輕彥道歉,可是又對兩人的現狀感到煩躁,想,你既然都來齊王府了,卻不來我這里,是徹底不想見到我嗎?你們所有人都喜歡裴燁,他才華好,脾氣好,性格好,甚至身體健康,相處起來可以不用擔驚受怕。而我什么都不如裴燁。裴謙越想越難過,交著下唇,硬生生將眼里的淚花憋回去。馬上進入五月了,裴謙和裴燁的生辰也快要到了。兩人并不是同一天生的,但是為了方便,每年都將生辰放在一塊,在裴燁生辰的那一天一起來過。小的時候不懂事,裴謙也并不覺得有什么,可是長大了,慢慢地就開始在意起從前不會在意的事情了。王府里最近在收拾打掃,這次的生辰是比較重要的。是裴謙和裴燁兩人的成人禮。裴謙看著府里上下一片熱鬧,心里更加不快,便每天走出府去外面,一待能待一整天。……裴謙出門向來是不喜歡后面跟著過多的人,總是覺得這樣像是街霸,隨時準備搶個民女公子之類的。但是因為庚三,裴謙這次出門除了伯勞,還多帶了兩個人。他在府里待得煩悶,看到為了祝生辰而裝扮喜慶的王府,心里便忍不住想要嘲諷,甚至無緣無故就想要發火,便出來散散心。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路過街角的一家酒樓時,裴謙停了下來。酒樓靠窗戶的桌子,坐著一位華服公子。他的桌前擺了好幾壇酒,手里還端著酒杯不斷地仰頭在大口喝。但是喝一半灑一半,前面的衣襟都已濕了大半。林思文?想到他和陳情之間的事情,裴謙便走進酒館,坐在了林思文對面。伯勞和其它兩人坐在裴謙身后的桌邊,隨時關注著裴謙這邊的動靜。林思文應該是已經喝了很久了,桌上的酒壇已經空了大半。他醉眼朦朧的看著裴謙眨了眨眼睛,只看到是一個清冷的俊公子,他頓了下,將手里的酒杯扔到一邊,趴在桌子上看著裴謙,嘴里喃喃道:“陳大人?”看著裴謙,突然眼角滑下了眼淚,悄無聲息的。林思文自己像是沒有意識到,只是認真的看著裴謙,不斷的低聲說著:“陳情……你不要生氣,好不好……”裴謙怔怔的望著他,一時間被這種巨大的悲傷和低到塵埃里的感情籠罩住了。甚至心底也升起陣陣酸澀。他無法理解這種執著追求甚至不顧自尊的低到泥漿中的情感。裴謙自己,是把自尊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就像這一次和左輕彥吵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便堅持自己,不會為了求得他人的認同而否定自己的想法。他寧愿魚死網破,也不會像林思文這樣,讓人看不起。可是他又為林思文的感情感到心痛,心理怨恨起那位陳情大人。看著林思文這樣,他生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將桌上的酒壇拿起,走到林思文身邊,將里面的酒水順著林思文的頭頂倒下。林思文反應慢半拍的閉著眼睛,也不躲閃。裴謙慢慢的將酒壇中的酒倒完,然后將酒壇扔到桌子上,面容冷清的看著林思文。林思文摸了一把臉上的酒水,他的頭發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也不氣惱,抬起頭來看裴謙,這才發現對方不是陳情。他溫潤的眸子盛著水花,可憐巴巴的看著裴謙,道:“你干什么呀?”裴謙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只是看林思文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礙眼,一點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又傻又開心的林思文。第15章裴謙他們這一桌,是在酒館的角落,雖然靠近窗邊,但是并不顯眼。但是此刻,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了。旁邊有人竊竊私語,“這兩位公子是什么情況啊?”有人猜測:“該不會是那位身穿藍紫色華服的公子強搶了這位青衫公子的心上人吧,人家現在找來算賬了吧?!?/br>“并非如此,我看那位藍紫色華服公子,已經來這里兩天了,喝酒像是喝白水一樣,明顯是借酒消愁,唉,可惜了,真真是糟蹋了這美酒。”“這簡單,定是那位心上人看不上這華服公子,只愛這青衫小哥。所以這華服公子才在這借酒消愁,奈何佳人心不在我身,只能借酒入夢,與佳人再會姻緣。”有人認出了裴謙,連忙拉拉那人的衣袖,道:“趙兄,喝酒,喝酒,哈哈。”……裴謙冷著臉聽到那八卦之聲,心里更是生氣。但是又不能堵住別人的嘴不讓說話。又看林思文這爛泥扶不上墻的朦朧姿態,更是惱火,直接拽著他,一路將他拉出酒館。林思文踉踉蹌蹌的被裴謙拉著,一路走到無人的街角,立刻趴在墻角吐了起來。裴謙捂著鼻子,蹙著眉頭站遠了一點。林思文吐了之后才好受一點,全身像是沒了筋骨的樣子,靠著墻角就滑下去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