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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的,腮幫子鼓得老高,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斜著眼睛不搭理自己。“好啦,我被你撓成那樣呢,就你瞎搗鬼……”男人替他擦掉淚水,親他一口,哄慰著。誰知點點不買賬:“誰瞎搗鬼了,誰讓你碰別人了,是你自己說只跟我好,色老頭,欺負人,就撓你!”“行行,我錯,再給你撓……”李屹一聽,這小東西竟是醋意十足,心里頭大為得意,伸出手去請撓。點點輕哼了聲,算是解了氣。兩人又廝纏了會兒,點點頭靠在男人肩頭,耳朵摩著他的臉頰,李屹輕道:“翼寧可給你嚇著了,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點點瞥他一眼:“真想知道?”“洗耳恭聽。”“唉——”點點流露悵然之色,還仰天噓嘆了聲,可惜頭上支了兩只尖耳朵,效果大減,“我……我欠你債。”欠債?男人驚疑:“我救過你么?”他可從沒救過狐貍,也沒救過貓。點點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爹欠債。”李屹哭笑不得,這可差很多啊,而且,這小東西只是為了還債才與我親近?不過他并未在臉上表露,只續問道:“究竟何債?”點點忿忿,能是什么債,當然是孽債!六百年前,他那風流老爹偶遇李屹的上十九代祖爺爺,一番糾纏后,定下兩年相守之約,誰知他老爹沒兩日又勾搭上旁人,立時便甩手他去……真是……而且明明自己欠下債,卻要兒子們還,還美其名曰“俗世修行”,太沒道理!可那老狐貍道行奇高,刁鉆狡猾無賴蠻橫,連大哥那樣的本事都只能乖乖替他還債,何況自己呢?還好他毛點點雖然長的是狐貍模樣,原性卻是來自生父,算是萬幸萬幸啊!不過這些曲折要告訴老頭兒嗎?自己只會陪他兩年。才兩年啊,如今老頭兒已經曉得他是妖精,自己又法力大減,不能回復完整的人形,照理講應該早早脫身離去的,可——一時間,點點心頭紛亂,再不愿多說,只抱住男人,呢噥道:“就是欠債,別問了嘛。”男人眉峰微皺,卻也沒再多問,只心里多了幾分隱憂。正這時,門外響起管家的聲音:“老爺,前面好些客人候著。”李屹這才想起晚間確實還要宴請幾位官員和故舊,其中還有一個剛從京城回來的,可能帶來兒子李盛的近況。而且時候真不早了,和這小妖精鬧了這許久……“餓不餓?”“不餓!”男人正想著饑飽,點點卻跳起來重又卷了被子,“耳朵,尾巴……沒法縮回去!”聲音格外放低,急切得緊。男人瞧著瞪圓雙眼,拿被子包住全身只余下一張瓜子臉的點點,失笑道:“這會兒怕了?”“喂!”點點鼓起腮幫,“你、你不怕我,可別人不是!”被發現會壞事的,如果再被老爹知道了……男人將點點連被子一起抱住,帶著點壞笑:“那就變回原形,讓哥哥瞧瞧。”點點聞言一呆,老天,自己是妖怪,還是他的男人是妖怪?李屹隔著門吩咐李富:“說我稍后就到。”說話的同時,他連被子將皺著鼻子呆愣狀的點點抱到懷里:“兩邊都變不回去啊?”點點一伸脖子喵嗚一口差點咬掉男人的鼻子。幸災樂禍的老頭兒!男人撓撓鼻子,對哦,貓咪還會咬人。“變不回去也沒要緊,這樣也挺好看,咱們平時把耳朵和尾巴遮了就是,嗯?”也沒別的辦法,點點穿了大大的棉袍,勉強能遮掩身后的大尾巴,可那對顫顫巍巍的支著的毛耳朵怎么辦?頭發放下來,還是露出尖尖的耳廓。男人其實愛極這對尖耳,真還不舍得遮掩,想了會兒,突地雙眉一掀,轉身到床后一個小竹箱內翻出個皮帽來,點點裹著大棉袍子跟著他轉到床后,男人將皮帽一把扣到他頭上,大小倒也合適,兩邊還各耷拉一個耳套,正好套在點點的耳朵上。“這是我幼時戴過的帽子。”因為是他親姐做的,一直沒舍得丟棄。點點還是頭回戴帽子,新奇得很,跑到銅鏡前照來照去,雖然不怎么好看,但耳朵確實看不到。“在屋子里也這么穿啊……”太累贅了。男人在他耳旁邪邪地道:“那天天躲在被子里不出來不就行了?”色老頭!點點扭頭揚了揚爪子,男人連忙討饒投降,又哄勸了番,才叫人進來伺候。小廝瞧見點點的打扮自然有些奇怪,但只以為是他家老爺的新花樣,也不敢多看,忙著去張羅小少爺的飯菜。李屹則到前院應酬,客人們雖然等了些時候,卻多是知道這位李爺的風流秉性,并不以為意,相反還要調侃幾句,寒暄過后,便坐下來喝酒進餐。這酒宴直到深夜才散,李屹剛要回青竹軒,卻見那位從京城回來的故友并未離去,他心里一緊,走近道:“清泉兄?”李屹這位故友龐清泉從未擔任官職,但多年來一直充任高官的幕僚,見識獨到又謹慎隱晦,是李屹離京時交代給兒子的智囊首選。龐清泉在酒席上一言未發,此時也只輕嘆道:“之容兄不愧是慧眼之士。”“此次還鄉探親,何時回京?”李屹不動聲色又問。不料,龐清泉雙眼利色一閃,不答反道:“之容兄,你雖多年偏安于此,然,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李屹不語,以龐清泉的謹慎,話到此已是極致。他深吸一口氣,輕問道:“那盛兒……”“令郎當世俊才,太子甚是看重,若無牽系,則無虞。”李屹默然,這些他早就想到,只是,這么快?舅舅這么快就支撐不了?“之容兄,保重,清泉自此故里終老,告辭。”李屹深深一揖,也沒多留他。雖然薄相倒臺只是龐清泉一人猜測,卻多半可靠。他昂首看向空中彎月,總算一雙兒女都得保全,可點點呢?哦,他是小小妖精,幸好,幸好。總有脫身之法。想到那個小東西,男人的眼神柔和下來,仿佛未來的所有遭際都能坦然承受。之后幾日,李屹果然陸陸續續接到來自京中的密報,朝中群官聯名上書參奏薄相,皇帝收了參奏的折子,卻不動聲色。薄斯然稱病不出。風雨欲來。接下來就看皇帝是想太子動手除去薄相,還是在傳位給太子前先動手拔去這個權臣。若是后者,他那親舅還有保全性命的希望,畢竟他所作所為多半也是皇帝授意,可若是前者,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巨禍,太子與薄相一黨勢不兩立。雖然他并非薄氏族人,但到那日,樹倒猢猻散,能逃脫性命已是萬幸。李屹坐于書案前,冥思良久,才長嘆道,只能走這一步了,還好多年前就留了這一手。他正這么思慮,卻聽得外間仆從喊著:“小少爺,老爺發話,不讓人進去。”男人發笑,他的小祖宗來了。果然,在仆從們的叫喊聲中,頭戴皮帽,裹著肥大的棉袍的點點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