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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霽卻只淡漠地對他微微頷首,輕描淡寫地說道:“真人,糟蹋了你的地方,改日再來賠罪吧。”他說得倒真是滴水不漏,裴東行從道理上來看,與毓秀山莊、與他觀善真人,如今并無瓜葛。硬要揪沈霽個錯處的話,恐怕還真的只有在人家家里殺人這一點不妥。可是道理歸道理,觀善真人橫行江湖數百年,誰敢違拗他的意思?誰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不將他放在眼里?偏偏這個年輕人敢。他有修為、有勢力、有橫行無忌的底氣、有不可估量的前途,而自己,傷治不好、瓶頸突不破,只剩個過氣的空殼,眼睜睜地看著盛極一時的毓秀山莊日薄西山。觀善真人忽然覺得疲憊不堪,他站起身,擺擺手:“罷了。他罪有應得,我早知道我有護不住他的一天。江山代有才人出啊……”阿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影,倒真像是漸漸沉入暮靄的巍峨的山。阿霽忽然開口,叫住了觀善真人。“前輩,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待過段時間,晚輩自會上門負荊請罪;只不過近日要事纏身,多有不便,還望真人諒解。”觀善真人心事重重,隨口道:“不必,你本也沒錯。”顯然沒有追問的意思。可阿霽卻好像平白生出了十分強烈的表現欲,他自顧自地說道:“我已布好了引魂陣,只等老掌門魂魄歸位,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了。當年的三樁事,總要一一做個了斷。”第88章jjwxc獨家發表沈霽輕描淡寫的“引魂陣”三個字一出口,觀善真人霍然回頭,大驚失色:“你瘋了!”不怪這活了一千多年、見過無數風浪的老家伙一驚一乍,臥在房頂上的顧枕瀾若不是怕泄露行蹤,只會叫得比他更大聲。引魂陣是個失傳多年的禁術,也不知道這小混蛋是從哪里看來的!禁術之所以成為禁術,實在是因為它乃是個費力不討好、損人不利己的東西。想也知道,引魂引魂,乃是從幽冥之地將生魂拘上來,強行按進一具身體里,違抗的是生死,藐視的是天道。更別說要招的魂可能早就投胎去了,陰陽都要亂了。且此術如此霸道,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止是修為、陰德和壽元。顧枕瀾憂心忡忡,十分擔心阿霽;而觀善真人更加憂心忡忡。他活了一千年啊,什么沒見過?那禍害人的引魂陣極其復雜,倘若稍有不慎,倒霉的可不光是布陣人,方圓千里之內生靈涂炭,也不是沒有過!他才羨慕過那死去的顧枕瀾有這樣一個好徒弟,現在看來還是自家徒弟省心,起碼不怎么闖師父收拾不了的禍!而那可惡的沈霽兀自一臉篤定地沖他微笑:“前輩莫要替我擔心了,那引魂陣我已準備了許多年,萬無一失的。”觀善真人心想哪個擔心你了,口中勸道:“沈掌門三思。你師父早已故去百年,說不定此時都已投過幾次胎了,你又何苦強行驚擾他?”阿霽的俊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扭曲的神色,漠然道:“投胎?他敢。”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毓秀山莊。一百年不曾出山的觀善真人這一回終于沒法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家里了。他直奔書房,給幾個故交去了信,邀他們同赴天機山;又吩咐柳南煙帶上一隊精銳,隨時準備跟自己一同啟程。做完這一切,觀善真人看著鏡中自己那張灰敗的臉,黯然嘆了口氣:傷怎么也養不好,卻還要去補這天大的窟窿,也不知道這一趟出去,還回不回得來。而躲在毓秀山莊房頂上的顧枕瀾,早已飄然離去了。阿霽一走,毓秀山莊整個兒亂成了雞飛狗跳的一鍋粥,誰也顧不上房上飛的是個人還是個鳥了。因此顧枕瀾都沒怎么用隱匿行跡,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跑了。他再一次遠遠地跟上了阿霽。顧枕瀾想得很明白,阿霽倘若恨自己,他大可以繼續裝死,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作死。在他想不好當年那件事怎么圓之前,絕不會出現在阿霽面前;反正那引魂陣布起來艱難,破壞卻是不需要費什么力氣的。是的,這個陣法在溯源卷上出現過;阿霽肯定也是從那學來的。幸虧這具身體還有個過目不忘的本事,要不然他現在可真要一籌莫展了。阿霽卻沒往他那要緊的引魂陣去,而是一路上了天機山,窩在棲風閣里幾天沒出來。這可顧枕瀾急壞了。他知道這引魂陣須得擺在一個空曠的地方,可他尋遍了天機山周邊,也沒找著這么個陣法。顧枕瀾無法,只得想了個餿主意:他得再混上天機山一次,好打探打探那小混蛋將那天殺的陣法擺在了哪里。身份什么的都是現成的,倒是個不錯的掩護。哪知道,劈柴工沈紅才剛背著一捆柴敲開院門,就七手八腳地被人給按在了地上。顧枕瀾大駭,以為身份暴露了。正在此時,一個略帶怒意的男聲粗魯地吼道:“這么多天,你他媽跑到哪里躲懶去了!”顧枕瀾愕然抬起頭,只見一個兇神惡煞般的大漢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不善。顧枕瀾便先把心放下了一半,他苦著臉扯了個謊,道:“別提了,劈柴的時候沒留神遇見了猛獸,受了點傷,近來才好的。”說著,顧枕瀾撩開自己的褲腿指著一處道:“你們看。”眾人一看,他這腿上倒是真有道不淺的傷口,似乎還傷著了骨頭。那粗魯漢子看了片刻,臉色緩和下來,咕噥道:“你這人,看不出皮rou倒是很細嫩。”顧枕瀾:“……”那人說完這話,似乎也有些尷尬,忙又找補道:“那,沈紅,你既然受傷了剛回來,這捆柴又是哪里來的?”顧枕瀾面無表情:“剛砍的。想著這么久沒干活了,拿些東西交差也是應該的。”大漢十分感動,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勤快,實誠!把這柴送到后廚去吧,然后我再給你三天假,好好養養這傷。等你好了,我去求戴姑娘,給你重新排個好差事。”平白得了三天假,“沈紅”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與他同住的人便有些奇怪:“好容易得空歇一歇,你怎的還到處跑呢?三天的時間,潛心修行,好好消化消化所學,多少人求之不得呢。”顧枕瀾這才知道,原來天機山上招來的這些雜役,基本上都是來學藝的。這些人大多是沒什么門路的散修,修到小有成就殊為不易,可是有人指點迷津到底是不一樣的,于是他們便來到天機山,勤勤懇懇地做個雜役,指望著有人提點個一句半句的。好在天機山上的各位仙師都慷慨得很,許多人來這里待上三年五載的,都獲益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