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晰，以至于對冥然的印象頗為模糊，今兒得見便忍不住端詳一番。他穿了件青色勁裝，頭發(fā)半披半束，額角留出一縷垂在頰畔，顯得風(fēng)流別處，軒舉湛然。

    容貌變化很大，已看不出幼時(shí)的樣子。結(jié)合日前遮面的印象，柳菀愕然，原來那雙墜有淚痣的妖冶眸子，配以余下容貌后竟如此英姿。

    冥然感受到柳菀的目光，轉(zhuǎn)而暖暖一笑：“菀兒，身子感覺怎么樣？”

    柳菀別過眼睛，赧然一笑，道：“已無大礙。”她早起并未感覺身體不適。

    左頰的梨渦淺淺一現(xiàn)，冥然縱使不是首次見到這樣的笑容，卻依舊造成了一息的晃神。

    他扣扣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菀兒，我?guī)闳€地方。”

    “好。”柳菀應(yīng)聲。

    她有滿腹的疑問需要冥然解答，而不知從何處開始，問他為何要為三皇子做事，還是問他為何來見自己卻隱瞞身份，而或問他為何要救了自己。

    柳菀滿懷心事，被冥然引著走到宅院最深處。

    曲徑通幽，小徑蜿蜒過后，便是豁然開朗。看來是一處花園。盡管沒有聆天苑的后園廣大，卻也是錦簇交疊，花滿溪。

    穿過斑斕，冥然抬手指向不遠(yuǎn)處的蔥蘢，“菀兒，你看！”

    順著手指的方向，柳菀望去，便見幾株低矮的灌木。花期未至，枝葉繁茂，翠綠蓊榮。

    “木槿？”柳菀挑眉。

    “我記得小時(shí)候，你很喜歡的。”說話間，冥然回頭看了看身后建在半人高磊石之上的小亭，單手攀上塊石，翻身躍上亭子。

    而后屈膝彎腰，探出手臂。又似乎覺得不對，收回手掌在胸襟蹭了蹭，這才滿意地再次伸直胳膊，向著柳菀勾勾手，道：“菀兒，來，我拉你上來！”

    柳菀仰頭，日光略微刺目，曲眸而望，冥然頑童般的笑容金燦燦的，好生賞目。

    未經(jīng)思索，玉指搭上粗糙而堅(jiān)硬的手掌，立時(shí)被攥緊。柳菀的身體被拉扯飛起，她驚恐閉緊雙眼。旋即感到腰身被人扶了一下，雙腳這才踏到實(shí)地。

    “莫不是嚇到你了？”冥然有些自責(zé)，方才他玩心大起，欠缺考慮了。

    柳菀搖搖頭，余光掃了掃亭子下方，心中雖依舊咚咚打鼓，然而卻意外覺得這種體驗(yàn)還不賴。

    冥然不知從何處掏出個軟墊，放在石凳上，示意柳菀坐下。自己則大喇喇坐于對面。

    “菀兒，你有什么問題就問吧。”冥然抿唇，舌尖舔了舔因緊張而發(fā)干的下唇。“別顧忌，我定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菀沒有預(yù)料到冥然喚自己出來是此番原因，“大部分經(jīng)過阿行已同我講過了，你是為了救我。”冥然眼神誠懇真摯，她擔(dān)心問題說出口，便成了懷疑。“對了，冥然哥哥，我前日真的預(yù)見到大皇子要兵變了。”

    “昨夜展行與我講了。”

    一只小鳥停在木槿枝頭歇腳，搖晃著腦袋啾啾叫著。

    “我那夜不是有意不將實(shí)情說于你的……菀兒，我……”冥然放落在石桌上的手掌握成拳。

    “我都懂，冥然哥哥，你不用解釋的。”這本就不是他份內(nèi)之事，自己又何須多去詢問，離開聆天苑已是柳菀曾經(jīng)的奢望，她選擇無條件的信任，她堅(jiān)信冥然哥哥不會傷害她。

    二月柔軟細(xì)膩的春風(fēng)撫摸冥然的臉頰，牽起額前的發(fā)絲。他的心驀地酸澀，這樣的菀兒他將要如何捧于掌心，如何呵護(hù)才好。

    ……

    金林都，三皇子府內(nèi)。

    李橙與南錦煜坐于水榭中博弈。

    “殿下，我又輸了。”李橙撩著廣袂，端起茶杯。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不甘心地?fù)u了搖頭，隨即抿了口茶。

    “蘆白，青州來信了，六人沒一個回來的！”南錦煜命小廝收拾棋盤，起身走到水邊，手撐著護(hù)欄，向遠(yuǎn)方望去。

    蘆白乃李橙的字，在南錦諸多書香世家、門閥貴族，會在冠禮或及笄時(shí)為兒女取字。然而這只是上層社會的普遍現(xiàn)象，在平民百姓和江湖人士中是極少見的。

    “殿下有何打算？”李橙亦起身，負(fù)手站在南錦煜身后。那六個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一點(diǎn)兒動靜沒有就全軍覆沒，定是第五冥然及時(shí)趕到了。

    南錦煜從碧湖對岸的疊山中收神，道：“等待時(shí)機(jī)吧，我們還不能同那位少宮主撕破臉皮。”

    現(xiàn)已錯失了最好的時(shí)機(jī)，他不急于奪到柳菀，反正第五冥然不會將她交給任何人，甚至還會付出命去保護(hù)。況且柳家還在自己手中，線握緊了，風(fēng)箏便任由自己擺布。

    風(fēng)乍起，湖水粼粼而皺，倏而高亢的鷹唳之音從晴空之上灌下。

    兩人同時(shí)舉頭，一只淺褐色大隼低空盤旋。

    感受到地面的目光，俯沖而下，雙爪掠過水面，留下一道水痕。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我放飛自我。

    恐怕是簽約不成的原因。

    不過放飛后就特別爽，寫得也快了。

    我突然不想簽約了。

    嗷嗷嗷。

    ☆、雙絲網(wǎng)（二）

    剎時(shí)褐隼飛入亭內(nèi)，在亭頂環(huán)視一周，最終落在棋盤之上。

    亭中眾人面面相覷。

    隼生活在南錦西南部，金林都稍北，基本沒有隼出沒。且這只隼體型碩大，從頭到尾足有兩尺長，比正常的隼要大一倍，是這里從未出現(xiàn)過的品種。它羽毛光潔柔亮，立于棋盤之上，英姿颯爽，傲視眾人。

    小廝見這隼落下便沒有再走的意思，隨手拾起擦棋盤的抹布，丟將過去，打算轟走它。

    就在抹布即將接觸到它的時(shí)候，大隼遽而飛起，側(cè)身躲過，而后展翅撲向小廝，惡狠狠用鋼釘般的喙啄了他的額頭。額頭頓時(shí)被啄出個窟窿，血流了滿臉。

    小廝呼痛，捂著腦袋跑到亭子外面，尋找趁手的武器打算回去與這畜生拼命。

    大隼盤旋于他頭頂，時(shí)不時(shí)俯沖下來，一下一下扯著小廝的頭發(fā)。

    “慢著。”南錦煜出聲制止，他見到這隼的足上綁著個小竹筒，位置靠上，隱在淡白的絨毛之中。若不是它飛起傷人，還不好發(fā)現(xiàn)。“你下去包扎傷口吧。”

    小廝穿著粗氣瞪了那隼一樣，不甘心離開。

    大隼回旋片刻，落回棋盤，晃著腦袋與南錦煜對視。

    半晌，好似辨認(rèn)清楚一般，低頭咬斷綁繩，將竹筒銜在嘴上。繼而又抬起頭，向著南錦煜的方向，似乎示意他過來取。

    南錦煜挑眉，鳳眸中滿是興致，抬手伸到大隼的喙下。

    那大隼果真通人性，見人伸手，便把口中的竹筒輕輕放在掌心。

    南錦煜這邊打開竹筒觀看，李橙卻完全將注意力放在了大隼的身上。

    這小家伙一直目不轉(zhuǎn)睛注視南錦煜，它的羽毛皆是淺褐色，只有胸前一撮絨毛顏色極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