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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滾石聲裹挾在濃煙中從天而降,立時掩蓋人聲。 眾人依舊拼命向柳菀身后逃跑,不斷有人摔倒,哭聲、叫罵聲四起。 咔嚓——地面龜裂成淵,瞬間多人陷落。裂開的深淵邊有人呆坐原地,未從驚嚇中緩神,卻被逃難的人群踩在腳下,血花漸染黃塵。 柳菀佇立在原地,眾人從她的身中穿過,她想扶起摔倒的老嫗,亦想抱起那被撞落在地的女童……然而她只是一記虛影,無能為力。 指尖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下。 幾息之間,岳立的城墻已成斷壁殘垣,地面皆被滾石泥漿湮沒,殘肢死殍遍地,亦有維持著逃亡姿勢的人被泥漿吞噬,只余一條伸出的手臂。 塵埃落定,遠黛滿目瘡痍,災難過后的死寂充斥寰宇。 水患、干旱、大雪、蝗災……柳菀預見過多次,卻第一次窺伺地動。 慘狀歷歷在目,沖擊視覺和神經,久久不能平復。 皇帝已來過,雨未曾停歇,簌簌聲伴著虛弱的秋蟲鳴叫,令這樣的夜更加靜謐,世人皆因此而安眠。 柳菀盯著床蓋的青絲紗帳,卻并無睡意。 除此,無眠的人還有方超。 “將軍,徐管事將這個放入了墻角狗洞。”黑衣人跪在方超面前,雙手呈上一個蠟封的紙團。 方超攆開封蠟,紙團落入手中。吹開火折子,竟見到是一張褶皺的白紙。 他將火折子遞給黑衣人,旋即從懷中掏出個瓷瓶,將瓶中液體撒在紙上,頓時顯現出四個字——石城地動。 “派人盯著他。”方超語落,黑衣人消失在幽暗的雨夜中。 隔日,雨霽天晴,溫熱的光穿過窗欞灑入屋內,柳菀持一本古卷半躺半臥地倚在軟塌上,襟袂上映著斑駁的雕花,慵懶的樣子,似一只浴陽的貓。昨夜她睡得不好,夢里霧靄彌漫,皆是血光與哀鳴。 玉梅端來調養的湯藥與蜜餞放在桌上。走了兩步又折回,輕聲喚著:“小姐,把藥喝了吧。” 她恐怕不說這么一句,藥又要放涼了。 “端過來吧。”柳菀將書放在一邊,手指按向額頭。 “小姐昨夜睡得不好嗎?”玉梅見柳菀眼下兩道烏青,面容倦怠。 “嗯。”接過藥水,一飲而盡。將空碗交與玉梅,隨即說道:“方將軍,可在屋外?” “是啊,小姐。”玉梅將蜜餞遞給柳菀,又將空碗放回托盤。見她要起身,便上前攙扶。 掀開半截緋簾走出內室,見門外方超坐在廊欄上,擦拭著手中的彎刀。 “方將軍!” 方超見柳菀出門,向其微微點頭,繼而寶刀入鞘。 “將軍可知石城?”她早起便查閱手中的典籍,卻并無對石城的記載,思來想去身邊無人通曉地理,便生出了去問方超的想法。 “石城非南錦城池,乃東饒的邊城。”方超昨日同柳菀一同面圣,自是知曉柳菀預見了石城地動之事。 秋風颯颯掀起衣襟,吹亂了柳菀的心思。 非南錦的城池,也就是說石城日后并無防范,定會生靈涂炭。 “圣上會告知東饒國君嗎?”柳菀恍惚一瞬,便知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乃是國家間的交涉,容不得她多問。“小女妄言了。” “小姐心思單純,無妨。”方超雖不知柳菀如何預見未來,不過看昨夜與今朝的表現,想必她被災難的慘痛觸動了。 “或許不必擔憂。凡事皆有轉機。”他認為這事東饒定會知曉,只不過是以什么方式就不為人知了。見柳菀對此事頗為上心,便補了一句,表示慰藉。 “多謝將軍寬慰。”柳菀聽到方超的話心中的悵然散去了些許。 方欲轉身回屋,卻見墨菊匆匆而至。 “小姐……小姐……奴婢有事稟報。”墨菊年歲不大,心事全然躍于臉上。 “說吧。”這些年來,繁雜瑣事柳菀皆交付玉梅去做,極少有事越過玉梅找到她的身上。 “小姐……”墨菊見眾人將目光鎖在自己的身上,不禁局促起來,眼睛不時撇向方超,欲言又止。 “無妨。”柳菀皺眉,聆天苑并沒有什么避外的事情。不過此番若避開方超,定會令其多心。 “不是……小姐……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墨菊小聲嘟囔了一句,繼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般張口說道。“我們昨日洗的褻衣褻褲均不見了。” “……”眾人無語,墨菊更是羞得滿臉通紅,雙手攥著前襟,別過臉不敢看方超。 “小蹄子,不是說這種小事不要煩擾小姐嗎,你怎這般不懂事。”玉梅站在柳菀身后,見墨菊竟把私密的閨中之事當著外男講出來,氣得青筋暴跳。 “玉梅姐,這不是第一次了。你總叫我們不要宣揚。”墨菊不覺自己做得不對,梗著脖子辯解。“何況……何況這種事哪里是小事,盡偷褻……,豈不是進了采花賊?” 采花賊?聆天苑守衛森嚴,別說是采花賊,就算是武林高手尚不能輕易進出。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柳菀抓著話中的重點,深覺并不是采花賊,可能是內鬼。 “三年前吧!”玉梅說著,剜了一眼墨菊。 聆天苑分內外兩院,外院是家丁甲兵那些個男人居住,內院供小姐及丫鬟生活。柳菀住得深,丫鬟們的寢臥卻靠近外院,恐怕這盜賊就在外院的男人之中。 “柳小姐,此事交與在下吧。內院女眷查起來并不方便,不處理又恐會養虎為患。”方超亦認為此事為苑中之人所為。聽到事情始于三年前,松了口氣。若是近期,嫌疑定會落在他帶來的御衛身上。 如是這般,他攬下此事,便可堂而皇之的搜查,徐管事的事情也可不必打草驚蛇。 “那便多謝將軍了。” “超定會全力以赴。” 事件在方超的處理下十分順利,沒幾日真相便浮出水面。更令他吃驚的是,那盜竊的yin賊竟是聆天苑的管事——徐福。 明面上方超在查盜竊案件,私下亦在探查徐福。此事一出,便可不露聲色抓他來審問。 徐福九年前便被皇上派來管理聆天苑。他是個閹人,是大太監王重七的干兒子。 他進宮極晚,十三歲時因欠賭債,讓人揍暈了賣進宮里的,醒來便發現自己已被凈身。徐福生性狡黠滑頭,不久便在宮中混出了小名堂,還認了王重七做干爹。也正是因為他將溜須拍馬,偷jian耍滑做到了極致,聆天苑的肥差才落到了他的身上。 出了宮,再次見到這個花花世界,徐福唏噓過后便是縱情享受。聆天苑管事油水極多,除了孝敬干爹的,他都用在揮霍上了。然而聲色犬馬的生活卻缺了一角,他永遠體會不到“色”的快樂。 無論如何努力皆不能行盡魚水之歡,長而久之他便憋出